凌千羽一个激灵,连忙躬身:“孙儿在。”
“你父皇中毒,你身为储君,此刻最该做的,是去你父皇榻前尽孝,日夜侍奉汤药,祈求上苍庇佑!而不是在这里听什么监国议政!”梅太妃声音陡然转厉,“去!即刻前往陛下寝宫!没有本宫允许,不得擅离半步!郝嬷嬷,你亲自‘护送’太子过去!”
“是!”郝嬷嬷应声上前,对着凌千羽做了一个不容拒绝的“请”的手势。
凌千羽脸上血色褪尽,求助地看向皇后。
安珍张了张嘴,却在梅太妃那洞悉一切、冰冷如霜的目光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凌千羽最终在郝嬷嬷无声的威压下,颓然垂下头,脚步虚浮地被“护送”出了御书房。
皇后安珍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瘫在椅中,眼中满是惊惧与不甘。
梅太妃不再看她,转向丘隐、吕宋等重臣,声音沉稳有力:“诸位大人,值此国难之际,当恪尽职守,安抚黎庶,稳定各部运转。陛下之事,自有本宫与太医署全力施救。外朝政务,暂由内阁按旧例票拟,重要军国大事,每日巳时,呈报寿安宫!本宫替陛下看着这江山,看着你们!”
她目光如炬,扫过镇南王安祥:“镇南王。”
安祥心头一凛,上前一步:“臣在。”
“你掌兵部多年,深谙军务。如今陛下有恙,四境或有不安分之徒蠢蠢欲动。”梅太妃盯着他,缓缓道,“南境边军,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就由你亲自拟一道措辞严厉的敕令发过去。告诉他们,北凌的天,塌不了!让他们给本宫守好国门,若有异动……无论是外敌,还是内贼,本宫手里的刀,认得人!”
最后几个字,寒意森森。
安祥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背上瞬间渗出冷汗。
他深深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惊涛骇浪,声音竭力保持平稳:“臣……遵懿旨!定当严令边军,固守疆土!”
梅太妃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在凌天雪和侍卫的簇拥下,如同定海神针,稳稳地离开了御书房,留下满室死寂和心神剧震的众人。
那道深青色的背影,在摇曳的宫灯光晕里,尽显峥嵘,哪里还有半分深宫妇人的影子?
分明是当年曾随先帝策马扬鞭、定鼎江山的巾帼豪气!
皇后安珍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再看看周围大臣们敬畏沉默的神色,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彻底攫住了她。
她一直以为,梅太妃不过是个深居简出、靠着儿子宸王威势的老太妃。
她错了,错得离谱!
这头沉睡的雌狮,从未真正收起过利爪!
她和太子的谋划,在对方雷霆万钧的手段面前,如同纸糊的堡垒,一触即溃!
几乎在梅太妃掌控御书房的同一时间。
北凌帝都,醉香楼。
这座昔日北凌第一酒楼,如今虽被千寻楼抢去不少风头,但依旧灯火辉煌,觥筹交错,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是达官显贵、巨贾豪商们最爱的销金窟之一。
顶楼最深处,一间极为隐秘、隔绝了所有喧嚣的奢华暗室内,气氛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厚重的波斯地毯吸尽了脚步声,墙壁包着深色的吸音绒布,唯有一盏镶嵌着夜明珠的琉璃灯散发出幽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