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曾被他视为聒噪、笨拙、甚至有些碍眼的动静,此刻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将眼前的军情密报冲刷得模糊不清。
凌天绝猛地合上密函,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霜,眼神却泄露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茫然。
临风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盏新沏的雪山云雾,茶香清冽。
他觑着主子的脸色,试探着开口:“王爷,夜已深了,您……”
“出去。”凌天绝的声音比殿外的夜风更冷。
临风一个激灵,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沉重的殿门。
关门声隔绝了外间,却放大了殿内那令人窒息的寂静。
凌天绝霍然起身,玄色的衣袍在烛光下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他走到窗边,猛地推开雕花的窗棂。
冬夜凛冽的寒气瞬间涌入,带着帝都特有的干燥尘土味和远处千家万户的烟火气息。
他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
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东南方向——那是忠善侯府所在的位置。
隔着重重叠叠的屋宇楼阁,只有一片沉寂的黑暗。
那个小丫头……现在在做什么?
在侯府那金丝雀笼子里,睡得可安稳?
可会像在王府下院时那样,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惊醒?
还是……已经被那侯府的富贵和虚情假意迷了眼?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得他心头莫名地不舒服。
比面对千军万马时更甚。
烦躁如同藤蔓,无声地缠绕收紧。
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孤峰,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寂寥。
良久,他眸色一沉,像是终于被这不受控制的情绪逼到了极限,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
下一瞬,那抹玄色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洞开的窗口,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只余下窗棂在寒风中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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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善侯府,听雨轩。
花小曼在床上烙了半宿的饼,意识在混沌的边缘挣扎。
肉团子在她识海里睡得四仰八叉,小骨翅偶尔扇动一下,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之际,手腕上那条一直沉寂的黑色手链,骤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
【主人!醒醒!】肉团子惊恐的声音像根针猛地扎进她昏沉的意识,【有东西!很臭!很强大!就在附近!还有……还有一股讨厌的、冰冷的算计味道!在……在屋顶!】
花小曼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屋顶?谁?花芊芊派来的人?还是王府命案的幕后黑手?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躺着,耳朵却竖到了极致,捕捉着屋顶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
瓦片似乎被极其轻微地踩动了一下,发出几乎可以忽略的“咯”声,随即又归于沉寂。
黑暗中,她瞪大眼睛,恐惧和警惕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四肢百骸。
肉团子在识海里紧张地缩成一团:【主人别怕……那个‘臭’的好像……好像没恶意?但是另一个……在很远的东边角落……好阴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