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盯着手机屏幕,回放画面定格在那只眼睛的瞬间。蓝光多停留了半秒,像是系统卡顿,又像是某种信号延迟后的反馈。他没动,手指悬在暂停键上方,呼吸放得很轻。
张峰蹲在地上整理装备袋,听见动静抬头:“怎么了?”
“这光。”苏然低声说,“不是自然现象。”
他把画面放大到极限,像素开始模糊,但那道蓝光依旧清晰,像一根细线扎进瞳孔深处。他忽然想到什么,调出之前直播时的后台数据流——人气值在那一帧出现了微小波动,打赏能量有短暂飙升,来源不明。
“有人看了这段回放。”他说,“而且……系统认出来了。”
张峰皱眉:“谁?我们不是已经屏蔽外网推送了吗?”
“屏蔽的是上传通道。”苏然关掉联网模块,切换成离线模式,“可热度回放是本地缓存,只要设备开着,就有被扫描的可能。刚才那股能量波动,像是远程触发了什么协议。”
他迅速打开防火墙日志,果然发现三次异常接入尝试,Ip地址跳转频繁,最后停在一个无法追溯的节点上。每次接入时间都只有0.2秒,精准得像心跳间隙。
“他们能通过直播信号找过来?”张峰站起身,声音压低。
“不一定是我。”苏然一边清除临时文件,一边启动系统自带的隐身模式,“可能是N-09在监控所有带热度的数据流。我这点流量本来不够看,但那段警告内容太敏感,触发了它的警觉机制。”
他合上手机,从包里翻出一个银色U盘插进主机,输入一串指令。屏幕上跳出几行代码,自动加密所有本地存储资料。“以后直播只开最低权限,不连后台同步,也不允许自动上传。热度回放只能手动导出,且每次使用后立即清空缓存。”
张峰看着他操作,忍不住问:“你说它……真能听懂我们在想什么?”
“不是读心。”苏然摇头,“是分析行为模式。我们查热力图、比对电网负荷、翻传单编码——这些动作本身就在传递信息。它不需要知道我们想了什么,只要看出我们在查什么,就能反向定位我们的位置。”
屋里安静了几秒。
张峰默默把信号干扰器装进外套内袋,又检查了一遍随身电源。“那咱们还待这儿?”
“暂时不动。”苏然重新布设了房间里的感应装置,将微型探测器贴在门窗缝隙,“他们如果真锁定我们,早就动手了。现在没动静,说明还在搜。我们越乱跑,越容易暴露行踪。”
他坐回椅子,顺手把补光灯挪了个角度,挡住摄像头可能拍到的窗外景物。“先稳住,等风头过去。”
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检测到异常信号扫描,建议立即断开无线连接。
苏然眼神一紧,立刻拔掉所有天线接口,连蓝牙和GpS都强制关闭。屏幕上的网络状态瞬间变灰。
“来了。”他盯着黑下去的信号栏,“不是试探了,是正式开始扫了。”
张峰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街道如常,路灯稳定,一辆快递三轮车慢悠悠驶过,车尾挂着的塑料袋在风里晃荡。
“外面看着没事啊。”
“问题就在这儿。”苏然冷笑,“要是真有高手摸过来,你觉得会让我们看见?”
他打开主机侧面的检修口,接上一根数据线直连手机,调出城市基站分布图。几座主要通信塔的负载曲线正以固定频率轻微震荡,像是某种低频脉冲在持续释放。
“这不是普通信号干扰。”他指着波形变化,“这是‘影网’协议,专为抓高流量目标设计的追踪系统。每三分钟扫描一次全域无线设备,靠的是热度残留值匹配身份。普通人不会被盯上,但像我这种近期爆发式涨粉的账号,会被优先标记。”
“影网?谁搞得?”
“不知道。”苏然切断连接,把线收好,“但能调动城市级基站资源的,绝不是小组织。而且这协议很老,早年只在内部测试过,市面上根本没人用。”
他顿了顿:“除非……是从某个封闭系统里偷出来的。”
张峰听得头皮发麻:“你是说,他们跟当初搞实验的人是一伙的?”
“说不定就是同一批人。”苏然站起身,走到门边再次确认门锁状态,“那个黑袍人临死前提到‘钥匙’,N-09能远程影响意识,再加上这种冷门协议——线索全指向一个地方:当年那个项目根本没停,只是换了个壳子继续干。”
屋内陷入沉默。
过了几秒,张峰低声问:“那我们现在算什么?猎物?还是……测试变量?”
“都不重要。”苏然拿起手机,重新开机,“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接下来每一分钟,都可能有人被接入系统,每一小时,都有更多终端悄悄上线。我们不能藏一辈子。”
他点开直播后台,界面恢复平静,人气值归零,打赏能量沉寂。但他知道,只要他推流,热度就会回来,系统也会再次激活。
“你真打算继续播?”张峰看着他。
“不播,怎么引蛇出洞?”苏然笑了笑,“再说了,我可是靠拍日常吃饭的。今天不晒午饭,粉丝该怀疑我是不是被抓走了。”
张峰咧嘴一笑:“那你可得记得加滤镜,别把自己累成黄脸男的事暴露出去。”
“滚。”苏然作势要把水杯扔过去,手刚抬起又停下。
因为他看见,手机屏幕刚亮起的一瞬,角落弹出了一个极小的红点,一闪即逝。
他立刻截图,放大系统底层通知栏。在一堆常规提示中,夹着一条未记录的日志:
【匿名节点请求访问热度缓存 | 已拦截】
时间是三秒前。
“他们不止在扫信号。”苏然声音沉了下来,“已经在尝试直接提取数据了。”
张峰脸色变了:“这么快?”
“说明他们急了。”苏然迅速启用双重加密,将所有核心文件转移到离线硬盘,“一旦让他们拿到一段完整回放,就能逆向解析出我们的位置规律、活动时间、甚至……判断我们掌握了哪些信息。”
他把硬盘塞进防水袋,贴身收好。“接下来每一次直播,都是在赌。播得太少,没人关注,没热度;播得太多,等于主动暴露。”
“那就控制节奏。”张峰掏出记事本,“每天固定时段,内容照常,但地点不定。今天在这儿,明天换个地方,让他们摸不准。”
“不行。”苏然摇头,“换地方反而更容易被盯上。我们现在最安全的状态,就是让他们以为我们还不知道危险来了。”
他指了指手机:“继续做日常内容,吃喝拉撒全拍,越无聊越好。让他们觉得我们还在原地晃悠,没察觉异常。”
“演戏?”
“不是演。”苏然点了根笔,在桌上画了个圈,“是让风暴中心保持平静。等他们放松警惕,我们才有机会反切进去。”
张峰看着他,忽然笑了:“你还真是越来越像搞情报的了。”
“逼出来的。”苏然也笑,“以前只想涨粉赚钱,现在倒好,一不小心成了反异能恐怖组织的前线人员。”
他正说着,手机忽然又震了一下。
不是系统提示。
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四个字:
**你已被标记**
苏然盯着那行字,没删,也没回复。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张峰,然后慢慢合上盖子。
“看来。”他轻声说,“他们不想再找了。”
他站起身,走到主机旁,按下重启键。
风扇缓缓转动,指示灯逐一亮起。
张峰握紧了口袋里的干扰器,低声问:“下一步怎么办?”
苏然看着逐渐加载的操作界面,手指轻轻敲了敲桌角。
“等。”他说,“等他们以为我们慌了的时候。”
他打开直播设备的电源开关,绿灯亮起。
房间里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微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