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铁栅栏还在震，像是有东西在另一头拿肩膀猛撞。苏然一把拽住张峰胳膊，往左道冲。
“那边锁是新的！”张峰边跑边回头，“你不怕撞墙出不去？”
“怕啊。”苏然脚下一滑，踩进积水里，水花溅到下巴，“但总比被夹成肉饼强。”
管道越来越窄，两人只能侧身贴墙挪。头顶碎石掉得更勤了，砸在背包上噼啪响。张峰的通讯器屏幕忽明忽暗，信号条像抽筋似的跳动。他按了几次重启键，没反应。
“他们用咱们的设备反向追踪，现在连干扰都懒得伪装了。”张峰把机器塞回包里，“全靠你自己那套‘心灵感应’了。”
“叫读心术。”苏然闭眼，意识探出，像指尖划过冷玻璃。空气中有断续的波动——*屏障激活*、*目标锁定*、*等待指令*——不是人声，也不是念头，更像是程序自检时残留的电子杂音。
“我们已经被标红了。”他睁开眼，“就像超市里快过期的酸奶。”
“那你这保质期还剩多久？”
“看我今晚能不能活着回去吃泡面。”
张峰翻白眼：“你每次说这种话，我都觉得你心理年龄停留在初中。”
“所以我直播人气高。”苏然一边走一边摸出手机，悄悄打开直播，镜头对着前方漆黑的管道，“家人们……我们快到了。”
弹幕瞬间炸开。
【真来了？！】
【主播别作死！】
【前面那个晃动的影子是什么？】
【楼上别吓人，那是水管反光】
苏然瞥了眼评论区，嘴角一翘：“别慌，那不是鬼，是张峰刚放的屁引来的回声。”
张峰差点被口水呛住：“你非得在这种时候玩梗？”
“紧张的时候讲笑话，心跳能慢五下。”苏然收起手机，塞进防水袋，“再说了，观众看着呢，不整点活对不起打赏。”
“你是来拆基地的还是来涨粉的？”
“两个不冲突。”
地面又震了一下，比之前更沉，像是地底有台老式洗衣机正在甩干。两人踉跄几步，扶墙站稳。
“这频率……”苏然皱眉，“跟废厂区井下的震动一样，但更强。”
“系统启动中？”
“不止。”他伸手贴墙，水泥表面微微发麻，“像是整个区域都在充电。”
张峰抬头看拱顶：“你说这破管子会不会突然通电？然后咱们变成烤肠？”
“你要真变成烤肠，我直播切片送粉丝。”
“你真是个畜生。”
他们继续往前爬，积水漫到小腿肚，凉得刺骨。拐过一个弯后，前方终于出现微弱光亮——不是应急灯那种闪烁的，而是从出口缝隙透进来的灰白天光。
“快到了。”张峰声音压低，“外面要是有人蹲守怎么办？”
“没人会蹲这儿。”苏然活动手腕，“谁愿意在臭水沟边上等俩小时？除非组织发加班费。”
“万一他们真发呢？”
“那说明他们管理规范，值得尊敬。”
张峰刚要骂人，苏然突然抬手。
前方十米处，排水管出口被一道铁网封死，锁倒是旧的，锈得快散架。但网上挂着一块小牌子，白底黑字：**高压危险 禁止通行**。
“新挂的。”苏然眯眼，“昨天查资料时没这玩意。”
“试探？”
“可能是。”他凑近看了看，“也可能是提醒清洁工绕路。”
“你还能再敷衍点吗？”
“我只是客观分析。”苏然掏出随身刀，插进锁扣用力撬。咔的一声，锁断了。他把铁网推开一条缝，先探头出去。
外面是一片荒地，碎石遍地，远处能看到F-7区的轮廓，像一块被丢弃的电路板。风不大，吹不动地上的灰。
“没人。”他回头招手，“出来吧。”
张峰钻出来，抖了抖裤腿上的泥水，四下张望：“这地方……怎么跟地图上长得不一样？”
“地图是十年前的。”苏然收好铁网，重新摆回原位，“这十年他们挖地三尺，改河道建掩体，能把坟头改成游乐园。”
“所以现在哪是入口？”
苏然掏出平板，调出符号数据图谱。屏幕上，一组三角嵌套图形与当前地貌重叠比对，最终定格在前方三百米处的一块水泥墩群。
“那儿。”他指了指，“‘门扉之地’，翻译成人话就是——欢迎来到最难搞的打卡点。”
两人贴着边缘慢慢靠近。水泥墩呈环形排列，表面布满裂痕，像是经历过爆破又强行修复。空气中飘着一股说不清的味道，像是烧过的电线混着消毒水。
苏然耳朵忽然抽痛了一下，旧伤位置发热。他抬手按了按，异能运转有点滞涩，像卡了沙子的齿轮。
“感觉不对。”他低声说。
“怎么？”
“我能用，但不顺。”苏然闭眼试了下读心术，扫描百米范围，只捕捉到几缕规律性的电子脉冲，像是自动巡逻的监控程序在循环运行。
“没人？”
“活的没有。”他睁眼，“但机器都在盯着。”
张峰从包里摸出热源感应盒，打开。几盏小灯安静地亮着，绿光稳定。
“没移动目标。”
“不代表安全。”苏然把平板收起来，“越是安静，越像等着你踩雷。”
他们躲在最外侧的水泥墩后，观察前方空地。地面看似平整，但有些地方颜色略深，像是修补过的痕迹。
“陷阱区。”张峰眯眼，“走错一步，下半身归土地爷管。”
“所以不能走。”苏然再次掏出手机，重新调整直播角度，这次只拍天空和脚边碎石，“家人们，我们马上就要揭开神秘组织的秘密了！”
弹幕疯狂刷屏。
【卧槽真的假的？】
【主播冷静！别冲动！】
【后面那个灰影是不是动了？】
【楼上的别制造恐慌，那是风吹塑料袋】
张峰盯着他：“你还真打算一直播？”
“播。”苏然点头，“他们知道我们来了，躲没用。不如让他们看看，是谁在往他们脸上拍砖。”
“可信号会暴露位置。”
“早暴露了。”他扬了扬手机，“从咱们进排水管那一刻起，人家就知道我们在哪。直播不是泄露情报，是告诉全世界——这事有人管。”
张峰沉默几秒，叹了口气：“你这张嘴，不去当律师真是浪费。”
“我要是去当律师，现在就在法庭上喊‘我方当事人拥有瞬移能力，请法官酌情减刑’。”
“然后被当成精神病送走。”
“至少判词精彩。”
张峰摇摇头，终于没再反对。他拉开背包拉链，摸出两枚小型干扰器，递给苏然一枚：“备用方案，三十秒内制造信号迷雾，够你瞬移脱身。”
“你还带这个？”
“上次看你耳朵流血，我就知道你迟早把自己作死。”
“谢谢啊。”苏然接过，塞进口袋，“等我活着回去，请你吃火锅。”
“加辣。”
“加双份毛肚。”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松了一瞬。
但很快，苏然脸上的笑淡了。他盯着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空地，呼吸放缓。
“准备好了？”张峰问。
“早就准备好了。”他握紧手机，对着镜头最后说了一句，“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请记住，我们不是为了炫耀，是为了揭露。”
张峰收起感应盒，手搭在背包带上，随时能抽出装备。
他们并肩蹲伏，目光锁定前方沉寂的基地外围。风卷起一点尘土，落在苏然鞋面上。
他忽然想起林悦昨晚发的消息：*别逞强，我等你回来吃饭。*
他没回。
但现在，他轻轻说了句：“一定。”
远处，一块修补过的地面边缘，细微的蓝光闪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苏然眯眼。
“看到什么？”
“不知道。”他缓缓站起身，“但我觉得……那块地皮底下，藏着不想让人踩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