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得到顾晏礼一句“尚可”的评价后,林溪感觉自己绘制符箓时,笔尖都仿佛带着光。他更加投入地钻研《符文初解》,尝试将不同的符文效果进行组合、改良,乐此不疲。静心斋内堆积的成功符箓越来越多,品质也稳步提升。
这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溪便已起身。冬日的晨曦带着清冽的寒意,他却精神抖擞,铺开符纸,准备尝试一种新的构想——将“安神符”的宁静效果与“金光盾”的防御特性相结合,绘制出一种既能防御物理和能量冲击,又能安抚心神、抵御精神侵蚀的新型复合符箓。
这构想颇为大胆,对符文结构的兼容性和精神力掌控要求极高。他凝神静气,调动起一丝灵魂本源之力,小心翼翼地下笔。
起初还算顺利,两种不同属性的符文在他的笔下有融合的趋势。然而,到了最关键的能量流转枢纽处,两种符文的力量开始产生排斥,灵力瞬间变得紊乱,笔下的符纸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嗤”声,眼看就要报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骨节分明、微凉的手,轻轻覆上了他执笔的手背。
林溪浑身一僵,呼吸骤停。
是顾晏礼!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竟然……
那手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却又异常温和的力量,引导着他微微颤抖的手,稳住笔锋。一股精纯冰冷的灵力,如同精准的手术刀,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流入林溪的经脉,然后透过笔尖,轻柔地注入那即将崩溃的符文枢纽之中。
“此处,非强融,当为桥接。”顾晏礼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距离近得林溪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耳廓,带着一丝清冷的雪松气息。
那冰凉的灵力在他引导下,并未强行镇压排斥,而是在两种符文力量之间,勾勒出几道极其细微、却玄奥无比的辅助符文,如同架设起一座座微型的桥梁,巧妙地疏导、转化着冲突的能量。
原本即将溃散的符箓,在这精妙的干预下,竟然奇迹般地稳定下来!排斥力消弭于无形,两种属性的力量开始和谐共存,甚至产生了相辅相成的效果!
笔尖流畅地划过最后一道弧度,整张符箓骤然爆发出柔和而稳定的金白双色光华,一股兼具坚实与宁静意味的气息弥漫开来!
新型复合符箓——暂命名为“守心盾符”,成了!而且品质极高!
顾晏礼缓缓松开了手。
那微凉的触感离去,手背上却仿佛还残留着那坚定而温柔的力道,以及那一丝透过肌肤传来的、属于顾晏礼的冰冷灵力余韵。林溪的心脏后知后觉地疯狂跳动起来,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潮,连耳根都烫得惊人。
他几乎不敢回头去看顾晏礼此刻的表情。
“多……多谢顾先生指点。”他声音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晏礼绕到他身侧,拿起那张成功的“守心盾符”,仔细感应了一番,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和……欣赏。
“构思尚可,执行欠佳。”他放下符箓,语气依旧平淡,但目光落在林溪那通红耳根上时,似乎微微停顿了一瞬,“桥接符文需更精微,精神力分配可再优化。”
“是,我记下了。”林溪低着头,轻声应道,心中却如同揣了一只兔子,砰砰直跳。他关注的不是指点,而是方才那片刻的、近乎拥抱的贴近,和手背上挥之不去的触感。
顾晏礼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立刻离开。他就站在桌边,晨曦透过窗棂,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将那冷峻的轮廓勾勒得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
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微妙而静谧的气氛。谁都没有说话,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和炭盆里银丝炭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最终,是顾晏礼先打破了沉默。他目光扫过林溪桌面上那些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笔记和草图,忽然道:“午后,我会让陈管家再送些关于复合符文应用的典籍过来。”
林溪惊喜地抬起头:“真的吗?谢谢顾先生!”
看着他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和那尚未完全褪去红晕的脸颊,顾晏礼冰封的唇角似乎又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随即转身,身影消失在晨光中。
林溪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他抬起那只被顾晏礼握过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手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的、却让他心跳失序的温度。
晨光熹微,室内暖融。
某些悄然滋生的情愫,在这宁静的清晨,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再也无法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