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灵力反噬之后,静心斋仿佛成了一座无形的囚笼。
陈管家带来的不再是修炼资源或典籍,而是更明确的指令——禁足。林溪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静心斋内,不得踏出院子半步,连去藏书阁的许可也被暂时收回。理由是“修行不慎,需静心调养,避免再出纰漏”。
下人们送饭时更加沉默,眼神中带着敬畏与疏离,仿佛他是什么危险的病原体。宅邸内那股属于顾晏礼的冰冷灵力扫描,变得前所未有的频繁和密集,如同无形的锁链,时刻缠绕着静心斋,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林溪知道,这是顾晏礼的警告,也是控制。在他弄清楚自己身上那“不该存在的力量”的底细之前,他不会允许自己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也不会再给予任何信任和空间。
他安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调养伤势,运转顾晏礼留下的那丝冰冷灵力温养经脉。那灵力虽然冰冷,却极为精纯高效,他受损的经脉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
闲暇时,他不再尝试绘制符箓或探索灵魂本源,只是拿着那几本早已翻烂的入门书籍,或是那本《玄煞录》,反复研读,试图从字里行间找到更多关于灵魂烙印的线索,也反思着自己之前的冒进。
他知道,急躁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在顾晏礼这样的强者面前,任何小动作都无所遁形。他需要耐心,需要等待,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来打破目前的僵局。
这日,陈管家例行前来,除了送来清淡的膳食和调理身体的丹药外,还带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雕刻着繁复阵纹的玉盒。
“家主吩咐,此物予你。”陈管家将玉盒放在桌上,语气依旧平板,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极淡的复杂。
林溪有些疑惑地打开玉盒。盒内并非什么攻击性或监视性的法器,而是一枚通体莹白、散发着温和凉意的玉佩。玉佩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个“静”字,背面则是复杂的安神阵法纹路。
“这是‘凝心玉’,有安神定魂、辅助灵力平稳之效。”陈管家解释道,“家主言,你神魂不稳,易生妄念,佩戴此玉,可助你……静心。”
凝心玉?
林溪拿起那枚玉佩,触手温润,一股清凉平和的气息顺着指尖流入体内,确实让他因连日思虑而有些烦躁的心神宁静了不少。
这……算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控?
他看向陈管家:“顾先生他……还说了什么?”
陈管家沉默了片刻,才道:“家主只吩咐将此物交予你,望你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这四个字,意味深长。
林溪摩挲着掌心的凝心玉,心情复杂。顾晏礼显然对他那“不该存在的力量”极度忌惮和警惕,用禁足和监视来限制他。但这枚凝心玉,却又表明他并非要彻底废掉他,反而在担心他“神魂不稳”、“易生妄念”?
这种矛盾的态度,让林溪更加摸不透那个男人的想法。
“替我多谢顾先生。”林溪最终将玉佩佩戴在脖颈上,那清凉的气息确实让他感觉舒服了许多。
陈管家点了点头,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戴上凝心玉后,林溪发现,自己运转《藏息诀》时似乎更加顺畅,对自身灵力的掌控也精细了一丝。这玉佩的确是个好东西,并非单纯的监视法器。
他走到镜前,看着镜中少年苍白清瘦的脸庞,以及脖颈间那枚莹白的玉佩。玉佩的丝绳是黑色的,与他素色的衣袍相衬,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这算是一种……标记吗?宣示着他是被顾晏礼“特殊”关照(监控)的所有物?
他轻轻碰了碰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
无论如何,活着,并且拥有恢复和成长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禁足也好,监视也罢,只要还在这宅邸内,只要顾晏礼还没有对他下最后的决断,他就还有机会。
他将那几本入门书籍和《玄煞录》收好,开始按照最基础的方法,重新锤炼灵力,打磨精神力。不再追求速成,不再触及灵魂本源,只是最扎实的、一步一个脚印的积累。
静心斋内,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这份宁静之下,暗流汹涌。
少年每日打坐、调息、阅读,姿态安然,仿佛真的接受了这囚禁般的“静养”。
唯有在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会望向主屋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的凝心玉,眼中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坚定而执着的光芒。
他在等待。
等待伤势彻底痊愈。
等待一个能够再次证明自己价值、或者说……解释那“不该存在之力”的机会。
顾晏礼,我们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