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一直延续到了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京城有盛大的灯会,金吾不禁,百姓同乐。这样的热闹,林夕自然不想错过。他早早便央着单君临答应带他出去逛逛。
若是从前,单君临绝不会涉足这等人员繁杂的场合。但看着林夕那满是期盼的眼神,他终究还是点了头,只是安排了更多的暗卫随行保护,确保万无一失。
华灯初上,两人换了寻常富贵人家的衣衫,乘着不起眼的马车出了王府,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长街上,果然是一片灯的海洋。各式各样的花灯争奇斗艳,莲花灯、兔子灯、走马灯、宫灯……绵延不绝,将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街道两旁,卖小吃、杂耍、小玩意的摊贩吆喝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糖人、元宵和各种小吃的香甜气息。
林夕如同出了笼的小鸟,兴奋地左顾右盼,看到新奇的灯要凑近看看,闻到香甜的味道也要拉着单君临过去买一点尝尝。他一手举着一个刚买的、亮晶晶的糖人,一手紧紧牵着单君临的手,生怕被人流冲散。
单君临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置身于这般喧闹的市井之中。周围是摩肩接踵的人群,耳边是嘈杂的声响,鼻尖是各种混杂的气味。这与他平日所处的森严朝堂、寂静王府截然不同。起初他还有些不适,但看着身边林夕那发自内心的、灿烂无忧的笑容,那点不适便烟消云散了。
他小心地将林夕护在身侧,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隔开拥挤的人潮,目光始终不离他左右。看着林夕因为猜对一个简单的灯谜而雀跃,因为吃到一碗热乎乎的芝麻馅元宵而眯起眼睛满足喟叹,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他的夕儿,合该享受这人间最简单的快乐。
行至一处较为开阔的广场,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小型的灯彩比赛,围观者众。其中一盏近一人高的、造型极为精巧的走马宫灯吸引了林夕的注意。那宫灯共有六面,每一面都绘制着精美的图案,而且灯体缓缓旋转,里面的剪纸投影在灯壁上,竟演绎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栩栩如生。
“王爷,您看那盏灯!好生精巧!”林夕指着那灯,惊叹道。
单君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觉那灯确实别致。他见林夕喜欢,便对身旁的长风低声吩咐了一句。
不一会儿,举办灯赛的负责人便诚惶诚恐地过来,表示这盏“鹊桥仙”灯乃是今夜的魁首,本是不卖的,但既是……贵人看中,自当奉上。
林夕没想到单君临一句话就把人家魁首的灯给要来了,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这……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付钱吧?”
那负责人哪里敢收,连声道:“能使贵人青眼,是小老儿的福气,万万不敢收钱!”
单君临示意长风接过那盏巨大的宫灯,对林夕道:“既是你喜欢,收下便是。”
林夕看着那盏华丽无比的宫灯,又看看单君临,心中甜滋滋的。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用红绳系着的物事,塞到单君临手里。
“送给王爷的!”林夕脸颊微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单君临摊开手掌,只见掌心躺着一枚用上等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机关锁?那玉锁只有拇指大小,通体洁白温润,形状却并非寻常的长命锁或如意锁,而是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精妙的同心锁造型,锁芯处似乎暗藏玄机,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打开。
“这是……”单君临有些讶异。他竟不知林夕何时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
“我偷偷做的。”林夕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用的是王爷上次赏我的那块边角料……这锁叫‘同心锁’,里面……里面我放了一样东西。”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也更红了。
单君临心中一动,仔细端详着那枚玉锁。玉质极佳,雕工更是精湛绝伦,那复杂的机括结构巧夺天工,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完成。他的夕儿,不知默默准备了多久。
他尝试着按照某种规律轻轻拨动锁上几个微小的凸起,只听极轻微的一声“咔哒”,玉锁从中间缓缓打开。里面中空,放着一小卷被红绳系着的、细细的纸条。
单君临取出纸条,展开。上面是林夕清秀却有力的字迹,只有四个字——
“君心似我心。”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情感瞬间击中了单君临的心脏!他猛地抬头,看向眼前眉眼弯弯、带着羞涩与期盼的少年。灯火阑珊,人声鼎沸,但他的眼中,只剩下这一个人。
他收起纸条,合上玉锁,紧紧攥在手心,然后伸出双臂,将林夕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不顾周遭诧异的目光。
“夕儿……”他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之心,早已许你。”
林夕回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便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元宵灯会的喧嚣仿佛远去,只剩下彼此相贴的温暖和心中满溢的幸福。
这份意外的惊喜,比那盏华丽的魁首花灯,更让他心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