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伊萨尔问出那句话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擂鼓般的心跳和几乎停滞的呼吸。他仰着头,像一只献祭的羔羊,将自己所有的期盼、恐惧与爱恋,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阿瑞斯那深渊般的紫眸之下。
阿瑞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环在伊萨尔腰间的手臂,肌肉紧绷得如同星舰的合金骨架。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里,冰雪消融后露出的,是翻涌的、几乎要灼伤人的炙热岩浆。那是一种极度压抑的、被强行束缚在理性牢笼中的原始情感,是占有,是执着,是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深沉如星海般的东西。
伊萨尔能感觉到,阿瑞斯周身那冷冽的信息素,正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速度凝聚、压缩,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将他吞噬殆尽。那强大的压迫感让他呼吸困难,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看到了阿瑞斯喉结的滚动,看到了他微微抿紧的、线条冷硬的薄唇。那双掌控着亿万生灵命运的手,此刻正牢牢地箍着他,指尖甚至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几秒钟过去了。
阿瑞斯缓缓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上了伊萨尔的额头。这个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亲密,与他周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的呼吸灼热,喷洒在伊萨尔的鼻尖,带着冷松与硝烟的味道,混合着伊萨尔那甜暖而哀伤的信息素,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然后,伊萨尔听到了一声极低、极沉,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挤压出来的、带着某种痛苦挣扎的叹息。
“你……”阿瑞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磨过砂砾,“是我的。”
不是“爱”。
是“你是我的”。
这并非伊萨尔期盼中的、直白的情感确认。这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宣告,一种将所有权的概念推向极致的、偏执的认知。
但在这句冰冷而霸道的话语落入耳中的瞬间,伊萨尔脑海中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检测到目标人物核心情感波动……分析中……】
【情感指向:唯一性,绝对占有,深度依存……】
【判定:“爱”之确认度,符合任务标准。】
【任务完成。】
【最终阶段传送准备启动……倒计时:10、9、8……】
任务……完成了?
因为这句“你是我的”?
伊萨尔愣住了,心中涌起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巨大的、荒诞的茫然。所以,在系统的判定里,阿瑞斯这种偏执到极致的“占有”,就等于“爱”吗?
可他还来不及细想,一股无法抗拒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扯出来的剥离感,猛地袭来!
“不——!”伊萨尔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阿瑞斯的衣襟,仿佛这样就能对抗那无形的力量。
阿瑞斯显然也感受到了怀中人突如其来的剧烈颤抖和那股源自灵魂层面的异常波动。他猛地收紧手臂,那双紫眸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厉色!
“伊萨尔?!”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
【3、2、1……传送启动。】
伊萨尔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强行抽离,视野开始模糊,阿瑞斯那惊怒交加的面容在他眼前变得支离破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记住他的样子,想要告诉他……
眼前彻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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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伊萨尔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体在阿瑞斯怀中变得虚幻、几乎要消散的最后一刹那——
“轰——!!!”
一股恐怖至极的、仿佛源自宇宙本源的冰冷力量,以阿瑞斯·兰彻斯特为中心,悍然爆发!那不是信息素,那是一种更本质的、属于灵魂层面的绝对力量!
整个书房,不,是整个堡垒府邸,乃至府邸周边的空域,所有的光线在瞬间扭曲、黯淡!所有的电子设备发出刺耳的悲鸣,屏幕闪烁乱码,能量读数疯狂飙升,瞬间过载!坚实的合金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
霍克的电子眼爆出一连串混乱的数据流,身体僵直在原地。
府邸内外的所有亲卫、工作人员,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的恐惧与战栗,仿佛有什么至高无上的存在被彻底触怒,即将降下毁灭性的神罚!
阿瑞斯怀中,伊萨尔那即将彻底消散的虚影,在这股恐怖力量的冲击下,竟然凝滞了一瞬!那强行剥离的进程,被这股蛮横、强大到不讲道理的力量,硬生生地阻滞了!
“想带走他?”阿瑞斯的声音冰冷得如同绝对零度,那双紫眸中不再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只剩下无尽的暴虐与毁灭的欲望,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堡垒的穹顶,直视着冥冥中存在的、某个更高维度的规则,“谁允许的?”
他手臂收紧,那凝滞的、属于伊萨尔的虚影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他低下头,看着怀中人苍白而脆弱的轮廓,那冰冷的眼底深处,翻涌着足以焚毁星辰的疯狂。
“你是我的。”他再次宣告,这一次,声音里带着毁天灭地的偏执,“无论你在哪里,属于哪个维度,你的灵魂,也只能刻印着我的名字!”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起了另一只手,掌心向上。一股幽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能量在他掌心汇聚,那能量中蕴含着令人心悸的规则之力。
他竟是要以自身那凌驾于此界之上的灵魂本源力量,强行对抗系统的传送规则,将伊萨尔留下!
然而,系统的力量,是来自更高维度的契约规则。即使阿瑞斯力量强横,在并非完全觉醒、并且受到当前世界规则压制的情况下,想要完全逆转传送,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股强大的力量在伊萨尔即将消散的灵体上激烈碰撞、角力!
伊萨尔的虚影在痛苦地闪烁、扭曲,仿佛随时都会在这两股力量的撕扯下彻底崩碎。
阿瑞斯的嘴角,渗出了一丝暗金色的血液,那是灵魂力量过度透支的反噬。但他眼中的疯狂与偏执,却没有丝毫减弱。
他不能失去他。
绝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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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股超越世界常理的力量,以伊萨尔即将消散的灵体为战场,展开了无声却凶险万分的对抗。
阿瑞斯的力量,冰冷、暴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源自灵魂本源的绝对强势,如同宇宙黑洞,试图吞噬一切,将伊萨尔的存在牢牢锚定在此界。他所动用的,似乎并不仅仅是这个世界Alpha的力量,更深处,隐约触及到了某种……凌驾于诸多世界之上的、本质的权能。只是这权能似乎被层层封印,并受到当前世界规则的强烈排斥,使得他举步维艰。
系统的力量,则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基于高维契约的规则之力。它没有情绪,没有波动,只是严格按照既定程序执行任务。传送是不可逆的流程,任何阻碍,都将被判定为“干扰”,需要被排除。
【警告!遭遇未知高维力量干扰!传送进程受阻!】
【启动强制清除程序!】
【能量输出提升至最大!】
系统的提示音在伊萨尔模糊的意识中响起,变得更加急促、冰冷。
作用于伊萨尔灵体上的撕扯力瞬间倍增!那感觉,仿佛灵魂被放在了两股相反方向的巨力中,要被硬生生扯成两半!
“呃啊——!”即使在意识模糊的状态,伊萨尔也发出了痛苦不堪的呻吟,灵体的闪烁变得更加剧烈,边缘处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瓷器碎裂般的纹路。
阿瑞斯闷哼一声,环住伊萨尔的手臂剧烈颤抖起来,那暗金色的血液从他嘴角溢出的更多了。他那双紫眸中的疯狂愈盛,但深处也掠过一丝极其凝重之色。他感觉到,那股试图带走伊萨尔的力量,其背后的规则层级,高得超乎想象!
强行对抗,很可能导致伊萨尔的灵魂先行承受不住而崩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阿瑞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不再试图完全阻止传送,而是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
他将那股庞大而恐怖的灵魂力量,猛地收缩,不再与系统规则正面抗衡,而是化作无数道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暗金色丝线,如同最精巧的刻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深深地、永久地烙印在了伊萨尔灵魂本源的最深处!
那是一个复杂的、蕴含着无尽冰冷、执着与占有欲的灵魂烙印!是一个无论跨越多少世界、经历多少轮回,都无法磨灭的印记!是一个……他寻找、确认并宣告所有权的永恒坐标!
完成这个动作的瞬间,阿瑞斯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他的脸色变得灰败,那支撑着对抗规则的反噬之力汹涌而来。
而系统的强制清除程序,也在这短暂的力量收缩间隙,抓住了机会——
【干扰已排除!强制传送!】
【传送目标:伊萨尔(洛兮)灵魂体。】
【传送目的地:下一个任务世界\/系统空间(待定)。】
“不——!”阿瑞斯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怒火与痛楚的低吼,试图再次抓住那彻底变得虚幻的灵体。
但这一次,他抓了个空。
伊萨尔的身影,如同破碎的星光,在他怀中彻底消散,化为无数光点,融入了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那甜点般的信息素味道,以及……那深深烙印在灵魂层面的、属于阿瑞斯·兰彻斯特的冰冷印记。
书房内,一片狼藉。
阿瑞斯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在地上,暗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低着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此刻的表情。
但整个堡垒府邸,乃至更广阔的星域,都能感受到那股尚未完全平息、如同受伤的星空巨兽般压抑着毁灭性力量的、冰冷的狂怒与……仿佛失去最重要的珍宝后,那无边无际的、死寂的痛楚。
他失去了他。
在他的绝对掌控之下,被某种未知的力量,强行夺走了。
霍克僵立在原地,电子眼疯狂闪烁着,处理着这远超他理解范畴的突发事件。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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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萨尔的意识,在经历了一阵仿佛被投入黑洞漩涡、连思维都被撕碎的极致痛苦与混乱之后,终于缓缓地、艰难地重新凝聚。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纯白色的、无边无际的空间。这里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只有绝对的虚无和寂静。
这里是……系统空间?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体是半透明的灵体状态,与在阿瑞斯世界时一般无二。他还记得失去意识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阿瑞斯那恐怖的力量爆发,系统冰冷的警告,以及灵魂被两股巨力撕扯的极致痛苦……
阿瑞斯!
他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只有一片虚无。那个冰冷又温暖的怀抱,那双蕴含着暴怒与疯狂的紫眸,那个在他灵魂深处留下灼痛印记的男人……消失了。
一股巨大的、仿佛心脏被硬生生剜去的空洞感和剧痛,瞬间席卷了他。他蜷缩起灵体,发出无声的啜泣。他离开了,他真的离开了那个世界,离开了阿瑞斯……
【任务世界:星际帝国(编号ALphA-07)脱离完成。】
【任务目标:阿瑞斯·兰彻斯特。】
【任务完成度:100%。】
【获取情感能量:超量(因目标人物灵魂特殊性及最终对抗事件,能量获取远超预期)。】
【生存时间奖励:结算中……】
【任务评价:SSS(完美)。】
系统冰冷而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这个纯白空间中响起,进行着例行公事般的结算。
完美?SSS?
伊萨尔只觉得无比讽刺。他用尽了感情,甚至可能付出了真实的真心,换来的却是生生剥离的痛苦和一个冰冷的“完美”评价。
【开始进行灵魂状态扫描与修复……】
【警告!检测到异常灵魂烙印!】
【烙印能量层级:???(无法解析)】
【烙印性质:绝对绑定,灵魂追踪,高维干扰……】
【尝试清除……清除失败!能量反噬!】
【再次尝试……失败!】
【最高权限分析……判定:该烙印与宿主灵魂本源已深度融合,强行清除将导致宿主灵魂崩解。】
【建议:保留该烙印,持续观察。】
灵魂烙印?
伊萨尔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感知自己的灵魂深处,果然,在那里,有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冰冷而熟悉气息的暗金色印记,如同最精致的纹身,深深地刻印在他的核心之上。那是阿瑞斯最后时刻,不顾一切留下的……“你是我的”的证明。
这个烙印,连系统都无法清除?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酸楚,是悸动,还有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安心感?仿佛无论他去了哪里,都无法真正切断与那个男人的联系。
【根据契约第7条第3款,因不可抗力(未知高维干扰)导致任务世界脱离过程出现异常,并遗留不可清除灵魂烙印,系统将给予宿主额外补偿。】
【补偿内容:下个任务世界难度适当降低;生存时间基础奖励提升20%。】
【请问宿主是否立刻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是\/否(10秒倒计时)】
系统的提示音,将伊萨尔从复杂的情绪中拉回。
下一个任务世界?
他看着眼前“是”与“否”的选项,心中充满了茫然与抗拒。他还没有从失去阿瑞斯的痛苦中缓过来,还没有理清那灵魂烙印带来的纷乱心绪,就要立刻投入下一场“契约婚姻”,去面对另一个……可能同样冰冷、同样拥有着那个“前夫”灵魂碎片的男人吗?
倒计时在冰冷的闪烁着:5、4、3……
伊萨尔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阿瑞斯最后那疯狂而痛苦的眼神,感受着灵魂深处那冰冷的烙印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悸动。
他还有选择吗?为了生存,为了那不知尽头的“救赎”任务……
在倒计时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秒,他颤抖着,用意念选择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