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坊内弥漫着蒸汽、铁锈和机油的气味。猴七领着林溪绕过废料堆,在一台布满灰尘、刻满符文的大型金属熔炉前停下。炉子冰冷,侧面的观察窗像只瞎眼。
“小子,”猴七转身,眯着吊梢眼,搓着手指指向林溪紧握的左拳,“你一路攥着的烫手玩意儿,是司幽那丫头用命换来的地图吧?亮出来瞧瞧?猴爷我或许能把这破纸片缝补一下再用。”
林溪摊开手掌。荆棘果核的灼热已消退,变得温吞,光芒暗淡。核体表面的血纹干涸。下面压着的染血皮纸多处撕裂,墨迹模糊。
猴七凑近细看,盯着皮纸边缘不易察觉的细密荆棘暗纹,哼了一声:“‘缠丝纸’…司幽家的秘技,水火难侵,难搞。”他捻起皮纸一角,指尖沾上黑硬的血痂碎末,嗅了嗅,“主家的血引子混着蛇腥味…”
追风背靠一堆锈蚀铜锭,双臂环抱,目光扫过工坊角落的废弃傀儡零件。“少废话。干活。”
“急啥,”猴七拉过铁皮凳坐下,翘起腿,“缝这东西,需要添料——‘烧着’的料。”他点点林溪手中的核,“它快熄火了!要续上,要么用下血引本人的活血泼上去,要么…”他盯着林溪,“用现在拿着它的人的‘心头一点热’,点在纸脊上!续上那股寻人的意念!否则,光靠我的针线,缝出来也是块没用的硬皮!”
心头热?林溪低头看着温吞的果核,司幽月撞向邪盆的画面清晰浮现。他猛地握紧!灼痛瞬间从掌心炸开,直冲心脏!果核仿佛被唤醒,在他掌中猛地一震!残存的血纹如熔岩亮起,暗红光芒穿透指缝!
追风骤然起身!金马低嘶。
猴七眼中精光一闪:“好!就是现在!摊开纸!把核按在最大的那道裂口上!”
林溪忍痛照做,将滚烫的果核死死抵住皮纸上那道几乎将其撕裂的长裂缝上!核与纸接触的瞬间,刺啦一声!腾起一股混杂焦腥和腐甜的青烟!
吱嘎——!
头顶悬吊的一个破旧铜齿轮突然转动半圈!固定它的锈链呻吟!炉后一条枯涸的符文金属管内响起空气尖啸!工坊内凝滞的蒸汽微粒开始震荡!
猴七飞快拔下几根辫子上的黄铜细簪,手指翻飞。簪尖精准点在皮纸撕裂的关键处,每一次刺挑,都将破碎的墨线和断裂的纹路强行熔接!
青烟散去。皮纸上那道狰狞裂口已弥合大半,仅剩尾端一段未接。墨迹虽模糊,但横贯地图的巨大空白裂痕,被一条暗红、带着荆棘倒刺纹路的血线勉强缝合,像道丑陋的疤痕。
“成了!!”猴七狂喜,伸手就去抓皮纸!
嗡——!!!
一声撕裂耳膜的金属震鸣自地底炸响!同时,前方墙壁上一扇被巨大齿轮遮挡的厚重铁闸门猛地向内爆裂!半寸厚的符纹铁板扭曲炸飞!锋利的碎片暴雨般激射!
“躲!”追风厉吼!一脚将林溪踹飞!两人翻滚着撞塌一堆铜壳!身后墙壁碎石飞溅!
烟尘中,三道身影踏过扭曲的门框走入。为首者全身覆盖墨绿泛金的鳞甲,无声无息,面部是光滑惨白、无眼无口的面具——正是骨鸣泽追索林溪的蛇域司幽藏!左右各随一名同样无面的鳞甲卫士,手持锯齿弯刃短矛。
冰冷气息冻结工坊!
“盘丝铁在此,乱动者死!”无机质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司幽藏的目光扫过追风、林溪,最终锁定猴七手中那张刚弥合、尚有余温的染血皮纸。
猴七在门爆瞬间已像受惊的猴子,后跃窜上一座废弃铜锭堆顶,捏着皮纸的手微抖,脸上狂喜转为惧意:“司…司幽府大人…这…这只是…”
“奉域主血令:此图及持图者,带回!”司幽藏冰冷宣令。无视辩解。身后两名无面卫士鬼魅般踏前,弯刃矛直指铜堆上的猴七!
追风扶起林溪,弯刀出鞘,暗金刀芒吞吐,眼神冰冷。“姓司幽的,朱胖子的猪蹄也踩你家脸了?”
司幽藏惨白面具微侧,锁住追风:“追风部的小马,滚回草场,饶你不死。”
金马怒嘶!追风未动,刀尖蓄势。
高踞铜堆的猴七眼神骤变!他猛地看向皮纸刚被血色荆棘缝合的区域——一个极其诡异、扭曲、仿佛由血滴凝聚而成的小点标记,正从疤痕中央浮现、凝结!那标记的形状…赫然是一片被荆棘刺穿的滴血沼泽图!
“血…血沼?!标记?!”猴七失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见鬼!恐惧压倒一切!他捏着皮纸的手如握烙铁,猛地朝后一扬——竟不是扔给司幽藏,而是朝着工坊顶壁一个巨大破旧排气扇的轴心孔洞猛甩过去!
“抢回来!”追风暴吼扑出!
轰!!
一道刺目的惨绿毒火毫无征兆地从林溪身后炸开!将他身侧堆积的金属废料瞬间熔成铁水!冲击波将他与追风狠狠掀飞!
尘埃毒火散去,那张被荆棘缝合的地图皮纸已不见踪影。
只有排气扇巨大的金属扇叶在缓缓转动,轴心孔洞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