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游的神识如今是何等的浩瀚。
在融合了《虚空经》的空间道则之后，他的神识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精神力扫视，而是能够与空间本身融为一体，无视物理距离的阻碍。
以碧游村所在的西南深山为中心，他的神识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瞬间覆盖了方圆数百里的范围。
山川、河流、城市、村庄……
这片区域内的一切都在他的“视线”之中，巨细无遗。
他甚至能“看”到，在百里之外的一座城市里，公司西南分部的负责人正因碧游村突然断绝所有对外联络而急得焦头烂额；也能“看”到，一些全性的残余分子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议论着“龙虎山小师叔”的恐怖传说。
但这些，方游都毫不在意。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了对“草木”的感知上。
在“草字剑诀”的加持下，每一株草、每一棵树，在他的神识世界里都变成了一个个独立的、散发着不同气息的光点。
有的生机勃勃，有的垂垂老矣。
有的欣欣向荣，有的枯萎凋零。
亿万万不同的生命气息交织成一首宏大的自然交响曲。
而方游要做的，就是在这首无比复杂的交响曲中，找到那个独一无二的“节气草”音符。
这对于普通人，甚至对于绝大多数异人来说，都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对于方游来说，却并非难事。
因为他有“道”。“草字剑诀”的道让他对草木的亲和力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不需要一寸一寸地去寻找，只需要静下心来“问”就行了——“问”这天地间的万千草木，有没有见过一个拥有二十四种不同姿态的“同伴”。
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沟通方式，超越了语言，直达生命本源。
他的神识化作一道温和的意念，在天地间弥漫。
“嗡——”
方圆数百里内，所有的植物都在这一刻轻轻地颤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它们君王的询问。
无数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入方游的脑海。但方游却很有耐心地一一进行筛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躺在床上的方游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一样，但他的神识却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处理着海量的信息。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当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鱼肚白时，方游的眼睛猛地睁开了。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找到了。”
在他的神识感应中，位于西南方向大约一千多里外的一处原始丛林里，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与众不同的回应。
那是一株小草的回应。
它的回应很模糊，也很胆怯，但它的气息却在短短的一瞬间连续变化了二十四次！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
虽然每一次变化都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种独特的“节气”道蕴却被方游精准地捕捉到了。
就是它！节气草！
确定了目标位置，方游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连招呼都懒得跟马仙洪打一个，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天刚蒙蒙亮，村子里还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村民在看到方游的身影时，都吓得连忙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跪在路边，连头都不敢抬。
方游也没理他们，径直走到了村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只待了几天的村子。晨曦中，炊烟袅袅，一片祥和。他能感觉到，村子里所有人的气息都比之前平稳了许多，那股压抑着的狂躁和对力量的偏执渴望正在慢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脚踏实地的沉静。
马仙洪那小子，干得还不错。
方游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一步迈出。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正是《虚空经》中记载的对空间法则的初步运用——缩地成寸。
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还做不到真正的一步一星河，但在地面上赶路，也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交通工具都要快了。
几个闪烁之后，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山林的尽头。
直到他离开后许久，那些跪在路边的村民才敢缓缓抬起头。
“神……神仙……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他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失落和茫然。
……
与此同时，村长木屋里。
正在盘膝打坐、尝试着去“看”自己体内那片“苦海”的马仙洪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应到了，那股如神明般笼罩着整个碧游村的浩瀚气息消失了。
“前辈……走了？”
马仙洪的心里瞬间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他连忙从屋里冲了出来，跑到村口，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山路。
他知道，像方游那样的真龙，小小的碧游村是绝对留不住的，他迟早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悄无声息，连个道别的机会都不给。
“村长……”
赵念和其他一些上根器也闻讯赶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和马仙洪一样的失落。
“前辈他……”
“走了。”马仙洪吐出两个字，声音有些沙哑。他站在村口，望着远方的天空，久久不语。
“村长，那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赵念担忧地问道。
方游一走，碧游村就等于失去了一根擎天巨柱。虽然村里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所有人都走上了“开辟苦海”这条虚无缥缈的路，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性。更何况，碧游村之前树敌太多，公司、十佬，甚至全性都对他们虎视眈眈。没有了方游的震慑，那些人会不会卷土重来？
“怎么办？”
马仙洪缓缓转过身，看着身后那些脸上写满迷茫和担忧的村民。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
“前辈已经把路给我们指明了，剩下的，就要靠我们自己去走！”
“前辈的离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是我们碧游村真正靠自己站起来的开始！”
他举起手臂，高声喊道。
“从今天起，碧游村封山！所有人，潜心修炼‘开辟苦海’之法！”
“前辈说了，什么时候我们能‘看’到自己的‘苦海’，才算真正入了门！”
“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还比不上京城那个叫林动的普通少年！”
“我们碧游村，要做前辈种下的最茁壮的那颗种子！要开出最绚烂的花！”
“下一次，等前辈再回来的时候，我们要让他看到一个全新的、真正强大的碧游村！”
马仙洪的话充满了煽动性。村民们眼中那刚刚浮现的迷茫瞬间被一种昂扬的斗志所取代！
是啊！前辈只是领路人，真正的修行还是要靠自己！他们不能辜负前辈的期望！他们要成为前辈最骄傲的“作品”！
“修炼！修炼！”
“开辟苦海！人人如龙！”
一时间，整个碧游村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修炼狂潮之中。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方游对此毫不知情。他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朝着一千多里外的原始丛林飞奔而去。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传说中的“二十四节谷”，以及里面可能存在的……更高级的签到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