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云彩和这片黑压压的瓦顶都染成了暖金色,“落霞镇”,名字倒是挺好听。可我拄着这根随手撅来的破树枝,混在臭烘烘的商队里走进这镇子时,实在没半点欣赏风景的心思。
斗笠压得很低,汗水混着尘土黏在额头上,痒得难受。这身从某个倒霉马贼身上扒下来的灰布衣服,又糙又硬,磨得我浑身不自在。但我得忍着。关帅那小子说过,这地方是西北的咽喉,龙蛇混杂,也他妈的是个是非窝。
街面上是真热闹,叫卖声、驼铃声、吹牛逼的江湖客,吵得人脑仁疼。可我这心里头,那《无相秘要》修出来的一点凉意,却让我隔着这层热闹,摸到了一丝别的东西。像是有几根看不见的线,绷在人群里。那边茶馆口,两个抱着胳膊的汉子,眼神跟刀子似的,扫过每一个进门的人;斜对面肉铺前,那个假装挑肥拣瘦的货,眼角余光一直往我这边瞟。
他娘的,刚进来就被盯上了?我暗暗啐了一口,步子没停,跟着脑子里记下的路线,还有墙角那些鬼画符似的三片云标记,往镇子西头钻。越走人越少,房子越破,那股子被人窥视的感觉,反而像附骨之蛆,甩不掉了。
终于,标记指向了山脚下一个小破院子。墙塌了半截,木门歪歪斜斜,看着比义庄还像鬼屋。就这地方?罗蛮他们真躲这儿?我心里正嘀咕,身后窄巷里,脚步声停了。
我慢慢转过身。
三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的汉子,堵死了来路。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珠子像是死鱼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为首那个,嗓子跟破锣似的:
“朋友,面生得很。来找人?”
我捏了捏手里的树枝,心里那点因为孙小芹和玄冲老头压着的邪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来找人?老子来找兄弟,来找能捅穿你们这帮杂碎窝的刀!
我捏了捏手里的树枝,心里那点因为孙小芹和玄冲老头压着的邪火,噌地一下就冒起来了。来找人?老子来找兄弟,来找能捅穿你们这帮杂碎窝的刀!
破锣嗓子见我不答话,眼神一厉,另外两人默契地左右一分,成犄角之势逼了过来。他们动作不快,但脚步沉稳,封住了我所有闪避的空间。空气仿佛凝固了,巷子里的霉味和杀气混在一起,直往鼻子里钻。
不能退,也没地方退。
我手腕一抖,那截枯树枝带着风声,直取破锣嗓子的面门。他显然没把我这“乞丐”般的武器放在眼里,嗤笑一声,抬手就格。
就在他手臂抬起的瞬间,我松开了树枝。体内那股温凉平和的《无相秘要》内力骤然加速,脚下仿佛踩着了无形的气流,身影一模糊,已从破锣嗓子与右侧汉子之间的缝隙中滑了过去——“无影步”!
两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我的速度如此诡异。趁此间隙,我右手在腰间一抹,那团银亮的“千机”已无声无息地落入掌心。内力灌注而入,心念急转!
来不及变化固定形态了!凭借多日苦练的感应,我意念集中在“束缚”之上。“千机”瞬间活化,如一道银色闪电激射而出,不是攻向任何人,而是绕着右侧那汉子的双腿飞速缠绕数圈,猛地收紧!
“呃啊!”那汉子惊呼一声,下盘被缚,重心顿失,“噗通”栽倒在地。
破锣嗓子和左侧汉子反应极快,几乎同时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刃,狠厉地向我刺来。刀锋锐利,带着明显的军中搏杀术的影子。
我深吸一口气,《无相秘要》的心法在脑中流淌,内力不再追求刚猛,而是如溪流般散布周身,感知着对方刀刃的轨迹。脚下再动,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两把短刃几乎是贴着我的衣衫划过。
与此同时,我左手并指如剑,蕴满内力,闪电般点向左侧汉子持刀手腕的穴道。他闷哼一声,短刃险些脱手。而右手操控的“千机”已然松开倒地的汉子,如灵蛇回巢,瞬间在我掌心凝聚、拉伸,化作一根二尺来长、两头带尖的**银色短棍**!
这才是“千机”此刻最适合的形态!短棍在手,我手腕翻飞,棍影如轮,精准地格开破锣嗓子紧随而来的劈砍。“铛!”一声脆响,火星四溅。短棍上传来的力道沉猛,震得我手臂发麻,但《无相秘要》的内力自然流转,将这股力道巧妙化解、卸开。
不能缠斗!我心中发狠,短棍顺势下压,粘住他的短刃,脚下步法再变,揉身切入他怀中,空着的左肘狠狠撞向他胸口膻中穴!
他显然没料到我的近身打法如此刁钻,仓促间挥臂格挡。“嘭”的一声,他被打得踉跄后退。
我毫不恋战,短棍在手中一旋,反手重重敲在刚刚爬起来、还想扑来的那个被缚汉子后颈上。他一声没吭,软软倒地。
破锣嗓子见状,眼神终于变了,那死鱼般的眼珠里透出一丝惊惧。他不敢再上前,虚晃一刀,转身就想往巷子外跑。
想跑?
我手腕一抖,“千机”所化的短棍瞬间解体,重新化为一道银索,如毒蛇出洞,倏地缠住了他的脚踝!用力一拉!
“扑通!”他也摔了个结结实实。我没给他任何机会,一步踏前,短棍重新凝聚在手,照着他脑后同样来了一下子。
世界清净了。
巷子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三个躺倒在地不知死活的“暗蛇”。我迅速蹲下身,在破锣嗓子怀里摸索,除了几块碎银子,只摸到一块冰凉的铁牌,上面刻着一条盘绕的毒蛇。
“暗蛇……”我捏着铁牌,眼神冰冷。这组织,果然和玄阴教脱不了干系。
不敢再多停留,我收起“千机”,整理了一下衣衫和斗笠,快步走到那破败院门前。没有叩门,而是按照关帅说的特殊节奏,用手指在门板上轻轻敲了几下。
三长,两短,再三长。
里面沉寂了片刻,随即,门轴发出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吱呀”声,开了一条缝隙。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门后扫视,当看到我摘下的斗笠下的脸时,那眼睛瞬间瞪大了。
“王……王玥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