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循环和精神低语的双重折磨,让团队刚放松的神经又绷成了弦。头灯的光在似乎永无止境的廊道里显得那么无力,四周沉默的石雕这会儿也不再庄严,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审视的味儿。
妈的,这鬼地方!林影烦躁地揪住头发,试图重启他的探测设备,但屏幕上的数据依旧一团乱麻,能量场太猛了,所有外部参照全报废!我们像掉进了一个没出口的盒子!
他的焦躁情绪明显被放大了,语气里带着平时绝不会有的绝望。石刚虽然还稳当,但紧抿的嘴唇和不时扫视重复景象的锐利目光,也显出他心里的沉重。蓝欣则努力筑着精神屏障,抵抗那无孔不入的、放大负面情绪的低语,光洁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
洛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又攥住胸口的晶石,想找指引。可这回,晶石传来的方向感也变得模模糊糊,像在这片扭曲的空间里,连它也定不了位了。
靠外部参照和常理的方向感可能没用了。洛尘沉声道,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些让人产生既视感的重复景象,蓝欣说得对,这儿有精神干扰。它可能在利用我们对的恐惧,让我们自己困住自己。
他回想起脑子里那些关于先行者文明的记忆碎片,想从里头找线索。先行者是一个高度依赖精神与意念交流的文明,他们的建筑和防卫系统,很可能不光是物理层面的。
我们得换种法子路。洛尘睁开眼,目光扫过同伴,别被眼睛骗了,也别被心里的焦躁带着跑。试试……用心去感觉能量的自然流向,或者……回想我们刚进这条廊道时,那种被、被的感觉。
他带头试,把头灯的光调到最弱,几乎完全沉进黑暗里。他放缓呼吸,把感知从视觉上剥开,全力伸向周围空间的能量流动。渐渐地,他见了——在那些看着均匀稳定的宏大能量背景里,有一些极细微的、像溪流般自然淌着的能量脉络。这些脉络不是笔直向前,而是有着独特的、符合某种更高几何规律的弯曲路径。
跟我来,洛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步子异常坚定,试着信我,别信你们的眼睛。
他不再沿着廊道的中轴线走,而是开始顺着那些能量脉络的指引,时而贴左墙,时而靠右壁,甚至有一次要求大家从两尊长得一模一样的石雕中间一个极窄的缝里侧身挤过去。
这过程极其考验信任和意志。每一次偏离的转向,都像在挑战心底的怀疑。林影几次想开口,看着洛尘在黑暗里坚定的背影,最终选择咬牙跟上。石刚则像最可靠的影子,紧贴洛尘,用行动说着无声的支持。蓝欣则把自己的感知和洛尘微微连着,帮他分担一部分精神负荷,同时安抚着林影和石刚心里被放大的不安。
可迷失回廊的考验远没完。就在他们似乎慢慢适应这种般的走法时,更直接的精神攻击砸了下来。
走在队伍中间的林影,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叫,猛地停住脚,指着前头空无一物的黑暗:那……那是啥?!闪开!
他像看见了极恐怖的景象,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差点撞到身后的蓝欣。
几乎同时,石刚的身子也瞬间绷紧,他猛地侧身,摆出防御架势,眼神锐利地盯着一尊石雕的阴影处,低喝:谁在那儿?!他像看见了潜行的敌人。
而蓝欣则脸色煞白,双手捂住耳朵,像在抵抗某种只有她能听见的、充满了绝望和悲恸的哀嚎,身子微微发抖。
洛尘心里一惊,立刻明白他们三人都掉进了各自的心魔幻象里!这回廊不光能放大焦虑,更能挖出心底最怕的记忆,把它变成真的!
是幻象!洛尘大声喝道,同时全力催动体内的源流,一股温和而坚定的金色光晕再次从他身上散出来,虽然范围不大,但试图驱散周围的负面精神能量,守住心神!那都不是真的!
他先冲到林影身边,用力抓住他肩膀,源流透过接触传过去一股稳当的力量:林影!看着我!那儿啥都没有!是回廊在玩你的恐惧!
林影浑身一颤,眼里的惊恐慢慢褪去,大口喘着气,看着空荡荡的前方,脸上露出后怕和茫然:我……我看见了以前黑我的那个黑客组织……他们……
洛尘来不及多问,又转向石刚。石刚的定力远超过林影,但他这会儿眼神里还留着一丝没抓到目标的懊恼和警惕,显然他看到的幻象捅了他作为战士的本能。石刚,是假的。洛尘话不多。
石刚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了肌肉,点了点头,但目光依旧锐利地扫着周围,低声道:很真。
最后,洛尘来到蓝欣身边。蓝欣的共情能力最强,也最容易受精神层面的冲击。她看到的、听见的,可能远比林影和石刚的幻象更复杂更痛苦。洛尘没贸然碰她,而是把那股温和的源流光晕笼在她周围,同时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蓝欣,屏蔽它们。感觉我的频率,跟我回来。
蓝欣发抖的身子渐渐平复,她慢慢放下手,睁开眼,眸子里带着一丝没散尽的悲悯和疲惫,对洛尘感激地点了点头:我听见了……很多没了的痛苦……幸好有你。
一次突如其来的精神危机,在洛尘的及时插手和团队彼此的信任下,被摁住了。但每个人都心有余悸。这迷失回廊,比他们遇上的任何物理陷阱都凶险。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儿。石刚沉声道,语气从没有过的凝重。
洛尘点了点头,他的脸也更白了。连着动用源流和精神力量,对他的负担极大。但他知道,现在只有他能带大家出去。他再次把感知沉进那些细微的能量脉络里。
这回,在帮同伴对抗心魔的过程里,他感觉自己跟这片空间的联系好像深了一层。他不但能看见能量脉络,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脉络尽头,传来一种更古老、更核心的。
我好像……抓着关键了。洛尘眼里闪过一丝明悟,不是找,是找……的接纳。跟我来,这次应该错不了。
他引着团队,沿着一条之前从没注意过的、能量流向异常凝聚的脉络,走向廊道一侧看着浑然一体的墙壁。在众人疑惑的目光里,他把手按在墙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跟周围石质纹路融在一起的微小凹陷上,慢慢把自身源流注了进去。
没巨响,没光芒大作。那面墙像水波一样荡了一下,然后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往下延伸的螺旋阶梯入口。阶梯底下,传来更浓更纯的能量气息,还有一种仿佛来自大地心脏的、慢而有力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