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旧工业区,这地方像被时代吐出来的渣滓。空气里一股子铁锈、烂化工原料和什么东西腐败混合的怪味,吸一口鼻子都发痒。月亮挂在天上,惨白的光照下来,给那些破烂厂房、歪扭的管道和半人高的荒草镀了层阴森森的边儿。
“星尘化工厂”缩在这片废墟最里头。围墙上的铁丝网锈得发黑,挂着些破塑料袋,风一吹,哗啦啦响。厂牌歪斜,字都糊了,看着跟周围那些死透了的厂子没两样。
但我的皮肤底下,源流像被什么惊动了,微微发烫,发出无声的警告。这死寂底下,有东西。
我们三个像鬼影一样摸到围墙根。石刚蹲下,手指抹过地面和铁丝网,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有料,新型被动传感器和红外扫描,藏得挺好,瞒不过我。”他声音压得极低,“防守级别,不是废厂该有的。”
蓝欣闭上眼,眉头越皱越紧。“里面……‘声音’不对。”她轻声说,像怕惊扰什么,“大部分地方是空的,死透的那种。但中间……有东西,很多,非常小的‘生命’反应,挤在一起,不像人,更像……一群虫子。还有种低低的嗡鸣,藏在很深的地方,听得我胸口发闷。”
我凝神,把源流往眼睛里逼。视野变了。大部分区域能量黯淡,像枯井。可厂区中央,那个最大的破厂房底下,他娘的藏着一个搏动的、暗红色的能量心脏!那玩意散发出的气息,跟“雅典娜手环”同源,却浓烈精纯了千百倍!一股冰冷的、非人的意识,像张无形的蜘蛛网,罩着那片区域,来回扫描。
“信标,或者核心部分,就在下面。”我喉咙发紧,“有能量场,还有非人的眼睛在盯着。”
“硬来是送死,只能偷摸进去。”石刚立刻判断。
耳朵里传来林影压着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刚趁乱扫了化工厂周边通讯,发现东南角荒地有条老废水管,入口被草埋了,管子够一个人爬进去,旧图纸显示通到里面一个废弃处理池。那儿估计看守松点。”
“就走那儿。”我没犹豫。
石刚带路,很快找到那个被垃圾和杂草盖得严实的管道口。撬开锈死的格栅,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猛地扑出来,像陈年粪坑混着死老鼠,呛得人直犯恶心。管子里漆黑,内壁黏糊糊的,不知道糊了啥玩意儿。
石刚第一个钻进去,我跟着,蓝欣断后。管道窄得憋屈,膝盖和手肘蹭在黏滑的内壁上,恶臭无孔不入。黑暗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和衣服摩擦的窸窣声。每往前蹭一米,都感觉离那个暗红色的能量核心更近,胸口那股压力就沉一分。
爬了不知道多久,胳膊腿都酸了,前面终于透出点微弱的光,空间也宽敞了些。到地方了,废弃处理池。一个巨大的圆坑,池底是干涸龟裂的黑色淤泥,堆着些看不出原形的破烂。头顶很高,是厂房的钢架穹顶,几盏破灯接触不良,一闪一闪,投下晃悠的光影,像鬼火。
我们滑下池底,脚踩在硬邦邦的淤泥上,发出嘎吱声。借着一台废弃反应釜的阴影藏住身形,四下打量。
这里感觉是松些,那股冰冷的意识扫描变得断断续续,微弱了很多。
“看那儿。”石刚指指池壁底部。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大铁管口子张着黑黢黢的嘴,原本的阀门早没了。那股暗红色的能量波动和低沉的嗡鸣,正清晰无比地从那洞口深处涌出来,带着股吸力,要把人往里拽。
那儿,才是正主。
我们对视一眼,猫着腰凑过去。洞里往下倾斜,修得齐整,墙壁是冰冷的合金,跟外面的破败完全两样。越往里走,暗红的光越亮,嗡鸣声越响,震得耳膜发痒,像有台巨兽在底下喘粗气。
走了大概五分钟,前面出现个平台,围着强化玻璃,像个观察台。
我们屏住呼吸,凑到玻璃边,往下瞅——
只看了一眼,我浑身的血好像瞬间凉了。连地心遗迹和意识冲击都没让我这么……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