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晚星直接点破想法不够务实，华蓉的脸瞬间涨红了。
她原本满心期待能得到苏总的赏识和夸赞，甚至幻想着能像乔淑婷那样一鸣惊人，万万没想到换来的却是当面的批评。
她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侧头看向带她来的李经理，眼神里带着求助的慌乱。
李经理接收到她的目光，脸上虽然还维持着僵硬的笑容，眼底却极快地闪过一丝不耐烦，甚至几不可察地翻了个白眼，那神情分明在说：“给你机会往上爬，你也不中用！”
经历近阶段的几次挫败，尤其是目睹乔淑婷风头日盛，李经理内心危机感深重。
他暗自揣测，苏晚星因为自身是女性的缘故，或许在用人上更偏爱和提携女下属。
他自己是没机会改变性别了，便琢磨着不如顺势扶植一个听话的、属于自己的女下属上来。
既能送个顺水人情，安插自己人，也好制衡乔淑婷，免得她势头太猛，最终让自己这个正职经理的位置岌岌可危。
一直想着升职、心思活络的华蓉，在他看来正是个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他这自认巧妙的一步棋，苏晚星压根没接招，根本没看上华蓉那套花架子。
实际上，无论是李经理还是华蓉，都陷入了一个认知误区。
他们潜意识里并未真正认为苏晚星欣赏乔淑婷是因为乔淑婷本人具备了出色的能力和务实的精神，而是简单地将之归咎于“性别红利”，认为苏晚星只是更愿意给女性机会。
这种偏见，使得他们试图通过性别而非提升实质能力来获取青睐，注定是徒劳的。
苏晚星将两人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却并不点破。
她只是再次将目光投向李经理，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培训的事，李经理还是要亲自抓牢，确保万无一失。活动即将开始，销售前端是直面消费者的第一道关，绝不能出错。”
李经理心头一紧，恭敬应道：“是，苏总放心，我一定亲自督促，绝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李经理心里还是有些不死心，暗中递了一个眼色给华蓉。华蓉接收到信号，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般开口道：“苏总，我……我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苏晚星轻抬眼眸，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哦？什么事，你说。”
华蓉像是掌握了什么重要情报，压低了些声音道：“我前两天外出办事的时候，偶然看到乔副经理……和艾薇儿的那位董总在一起，两人似乎很熟络地在接触。”
“董总？”苏晚星微微蹙眉，似乎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人。
李经理立刻适时地补充，语气带着几分拱火的味道：“就是艾薇儿整个海城市的销售总经理，董文丽。听说她因为业绩突出，很快就要升职调任华东大区了，那海城市经理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这个时候，她这么积极地接触我们的乔副经理……恐怕……动机不那么单纯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苏晚星的脸色，期待看到她产生猜忌和不满。
没想到，苏晚星闻言，非但没有露出任何不悦，反而向后轻轻倚靠在椅背上，指尖在桌面轻点了两下，仿佛经过了一番深思。
片刻后，她开口，语气中竟带着几分欣赏和笃定：
“是吗？那看来淑婷的能力确实非常出色，甚至已经出色到让艾薇儿这样的行业巨头都注意到了她，不惜让即将高升的总经理亲自来挖角。”
她坐直身体，目光扫过面前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的两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这说明我们新颜培养出了一流的人才！这样的人才，我们必须要全力挽留住，绝不能轻易放走。”
李经理和华蓉的脸色瞬间都变得难看起来。他们万万没想到，苏晚星竟然是这个反应！
这非但没有离间成功，怎么反而莫名其妙地又抬高了乔淑婷在苏总心目中的价值和地位？！
华蓉不死心，急着补充道：“可是苏总，恐怕……恐怕已经有点晚了。我亲眼看到她们二人一起进了咖啡馆，谈了很长时间，看上去相谈甚欢的样子。只怕……乔副经理那边，心思已经活了……”
她试图将“接触”坐实为“密谋”，急切地想看到苏晚星动摇。
苏晚星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今早乔淑婷就放在自己办公桌上那份厚厚的、关于唇膏推广与销售细节的规划书。里面事无巨细，考虑周全，甚至预判了多种可能出现的市场反应和应对策略，足见花费了十足的心血与功夫。
正因如此，她心中对乔淑婷的动向和选择早有判断。
她微眯起眼眸，目光锐利地投向华蓉，其中警告的意味已十分明显，开口语气也冷了几分：“乔副经理现在为了新颜的活动，还在外面各个商场奔波谈判，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新颜的成功。这本身就清晰地表明了她的选择是留在新颜，与我们共同奋斗。”
李经理见一计不成，心下更急，忍不住脱口而出，试图用最坏的猜测来泼脏水：“苏总，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万一……万一是艾薇儿故意使的计策，让她留在我们新颜做卧底呢？”
可惜，他这个猜测完全用错了地方。
苏晚星或许不了解艾薇儿的其他管理层，但她还不了解董文丽。
她深知对方的为人和行事风格，或许会正面挖角，但绝不屑于使用这种安插商业卧底的龌龊手段。
更何况，若乔淑婷真是卧底，又何必呕心沥血做出那份几乎无懈可击、全然为新颜利益考量的详尽企划书？
这于逻辑根本不通。
苏晚星面如冷霜，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意：“现在新品上市在即，全公司每个部门、每个人都在为此全力以赴。李经理，华蓉，如果你们两个人觉得手头的工作太清闲，还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放在揣测和议论并肩作战的同事身上，我不介意将销售前线培训督导的后续工作也交给更投入的人，或者让你们去仓库帮忙清点库存，那里正好缺人手！”
华蓉之前一直听说这位新来的苏总虽然年轻但为人和善好说话，对员工也没什么架子，今天初见也觉得她面容年轻不像难相处的领导，万万没想到自己竟会引来她如此雷霆之怒。
她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低头认错：“对不起，苏总！是我多嘴了，我这就回去好好工作！”
李经理即使心里再不甘、再憋屈，看到苏晚星动了真怒，眼前的形势也让他不得不立刻低头认错，连声保证会管好自己和手下的人，专注本职工作。
看着两人有些狼狈地退出办公室，苏晚星的心情并未轻松多少。
这次新品规划和推广的所有核心要务，她都直接交给了能力出众的乔淑婷去主导执行，而李经理这个正职销售经理，却只被分配了诸如销售培训这类执行性的、相对次要的工作。
权力的天平已经在无形中倾斜，李经理感到自己即将丢失实权乃至位置，只怕是迟早的事了，而他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办公室里的暗流，似乎比市场面临的明枪暗箭更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