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林风这位重要客户在场，戚总真想当场把阿强这个没眼力见的蠢货骂个半死！
公司里本地司机抱团排挤外地司机的事，他心知肚明，平时懒得管。可这蠢货，竟然当着林风的面把这种龌龊事抖出来！这不是拆公司的台吗？
跟着阿强起哄的那几个人，眼见戚总脸色黑得像锅底，笑声立刻卡在喉咙里，一个个低下头装鹌鹑。
阿强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还一脸不解地问林风：“这位领导，我说的……不对吗？”
林风直接无视了他，目光温和地看向局促的苏卫民，语气平和：“这位师傅，您能说说，为什么想学云江话吗？”
林风的态度诚恳，没有半点嘲弄，苏晚星父亲苏卫民紧绷的神经松了些。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一来，周围同事都是云江本地人，他们说话快了我听不懂，搭不上话，挺不方便的。二来，”
他声音大了点，带着点朴实的责任感，“很多本地的老人家坐车，特别是去陌生地方的，总怕坐错站，喜欢多问几句。我听不大懂他们的话，帮不上忙，心里……挺过意不去的。就想学学，能帮一把是一把。”
林风听完，点点头，目光转向戚总，语气平静但分量十足：“戚总，像这样真心实意为乘客着想，主动学习提升技能的驾驶员，在您这里，反而要被嘲笑？这似乎……不太符合贵公司提升服务品质、打造品牌形象的方向吧？”
这话像根鞭子抽在戚总脸上！他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身，指着阿强的鼻子，唾沫横飞：
“阿强！你个没脑子的东西！苏师傅想着服务乘客，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你懂个屁！还嘲笑人家？我看你才是思想落后，满身土腥味！这个月奖金全扣！再让我听见你排挤同事，胡说八道，立刻给我滚蛋！”
阿强被骂得面如土色，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林风见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真正的目的：“戚总，驾驶员队伍素质提升，对公司形象和长远发展确实是好事。这样吧，除了车身广告合作，我们‘风晚映画’愿意每年额外赞助贵公司三千块钱。”
戚总一听“赞助”，眼睛亮了：“林总，您的意思是？”
林风从容道：“这笔钱，专门用来设立‘年度服务之星’奖金。年底评选一次，奖励给服务态度最好、乘客表扬最多、像苏师傅这样肯下功夫提升技能的优秀驾驶员。钱不多，是个心意，也算是对好服务的认可。” 他强调，“评选必须公平公开，真正选出大家服气的人。”
戚总心里乐开了花！不用公司掏钱，就能激励服务、在上级面前表功，何乐而不为？他立刻拍胸脯：“好！太好了！林总您有眼光、有担当！‘服务之星’我们一定严格、公正地搞！谢谢您支持！”
林风不再多言，示意戚总：“那戚总，我们再去办公室，把车身广告的具体细节敲定一下？”
“好好好！您请！”戚总赶紧引路。
进了办公室，谈妥了现有公交线路广告投放细节，主要是“风晚映画”用于婚纱和个人写真宣传的热门市内线路。
最后，林风才像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戚总，关于旅游公交专线‘云江好行’的车身广告……”
戚总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笑容凝固，心里翻江倒海！‘云江好行’？！这项目名称是交通局内部刚定的，方案才批下来，还没正式对外公布啊！林风怎么会知道？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林风，联想到之前钟瑞科长那句意味深长的“过河拆桥可不好”以及对自己剽窃方案的洞悉眼神，一个让他后背发凉的念头不可遏制地冒出来：林风和那位前途无量的钟科长……关系绝对不一般！甚至这“云江好行”的点子，搞不好最初就……
他不敢再想下去，也彻底熄了任何小心思，连忙换上更热情的笑容，甚至带着点讨好：“哎呀，林总！您这消息真是……灵通！‘云江好行’确实是我们和交通局重点打造的项目！这代表城市形象的精品线路，广告位那必须得是像您‘风晚映画’这样有实力、有信誉、还热心支持我们提升服务的优质伙伴啊！您放心，等招商程序一启动，我第一时间通知您！条件绝对最优！”
林风对他的态度转变心知肚明，但只是淡然一笑：“那就多谢戚总关照了。我们对‘云江好行’的广告位确实非常看重，这和我们新推出的‘水乡印记’旅拍品牌定位高度契合，是推广云江旅游的绝佳平台。”
车身投放的方案很快通过，作为提出者的风晚映画拿到了前三年的优先投放权。
公交车身广告的事，在交通局、公交公司和“风晚映画”之间几经波折，总算尘埃落定。但作为普通驾驶员的苏卫民对这些背后的风起云涌毫不知情。他只是觉得，最近的日子好过多了。
自从那天在休息室，林风问过他话，戚总又当众痛骂了阿强之后，之前无形的、排挤外地人的气氛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泄掉了。
以前阿强他们几个本地司机扎堆，用又快又难懂的云江话聊天说笑，苏卫民只能尴尬地坐在角落，翻他那本手抄的小册子。
现在不一样了，好几个本地老师傅，都主动跟他搭话，看他拿着小册子，还会笑着放慢语速，教他几个地道的云江词儿，告诉他哪个站名本地人怎么叫。
“苏师傅，学得蛮快嘛！”李师傅拍拍他肩膀，真心实意地夸了一句。苏卫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暖烘烘的。这些认可，比他想象中更重要。要不然，整天在那冷言冷语、被当空气的环境里，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这些话他当然不会对外人说，只是晚上回家吃饭时，忍不住跟妻子江月英和女儿苏晚星提了提单位要搞“服务之星”评选的事，脸上带着点难得的、充满希冀的笑容：“听说评上了有奖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