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皇后看着眼前三个仿佛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孙儿孙女,又好气又好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将目光投向一旁神色忐忑、欲言又止的负责照看孩子的老嬷嬷,用眼神询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嬷嬷连忙上前几步,福了一礼,忍着笑意回禀道:
“启禀娘娘,事情是这样的……今日午后,长孙殿下玩耍时,忽然想起昨日听您和朱夫人商议,说要在宫里开辟个小菜园,种些新鲜菜蔬。”
“殿下便动了心思,说是要‘给皇奶奶一个惊喜’,要亲手帮您把地挖好!”
嬷嬷顿了顿,继续道:“殿下这么一说,福贞郡主和徐家小姐也都积极响应。”
“三位小主子兴致勃勃,非要亲自下地。老奴等拦也拦不住,又不敢过分违逆,只好由着他们,在一旁小心看护着。”
指着那片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的土地,解释道:“宫里的工具里,就一把给花匠用的小锄头适合,徐家小姐力气大,一把就‘征用’了,在那儿吭哧吭哧地挖坑。”
“长孙殿下抢不过,就找了根带杈的粗树枝,学着样子在地上刨。郡主则负责……负责给两位小主子挖好的坑里浇水,说是‘浇了水,土就软和了,好挖’。”
嬷嬷说着,自己也忍不住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老奴们劝了,说这地还没整好,不能乱浇水,可小主子们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就这么……忙活了一下午,就成了娘娘您看到的这般光景了。”
听完嬷嬷的回禀,马皇后这才恍然大悟。重新看向那片被挖得深浅不一、坑洼遍布,活像被野猪拱过一样的土地。
又看了看三个虽然浑身脏污、但眼睛亮晶晶、显然为自己的“劳动成果”感到无比自豪的小家伙,心中那点嗔怪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和哭笑不得的暖意。
原来这“狗啃式”的菜地,竟是孙儿孙女们一片纯孝之心所致!虽然方式方法让人忍俊不禁,但这份想着为祖母做点事的心意,却是千金难换。
“都给我过来!”马皇后一声喝,让三小只停下了工作。
听到熟悉的呼喊,小雄英率先扔下树杈,蹬蹬跑过来,想要一头扎进皇奶奶怀抱。“皇奶奶,您回来啦!”
“停,站好了!”马皇后伸手制止冲过来的大孙子!
三小只排排站,似乎看出马皇后有些不高兴,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马皇后转头看向身旁同样一脸震惊加好笑的金萌萌,故意叹了口气,用一种半真半假的无奈语气说道:
“姐姐,你瞧瞧,你瞧瞧这几个皮猴子!这地刨的……这孩子……还能要吗?”
金萌萌正被三个小泥猴的孝心和创造力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睛里都快冒出爱心泡泡了,一听马皇后这话,想都没想,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要!怎么不要!娘娘您要是嫌弃,我要!我全要!这么懂事又可爱的宝贝,上哪儿找去!”
这话说得又急又真,带着一股护犊子的劲儿,仿佛马皇后真要扔孩子她立马就捡回家似的。
“噗——哈哈哈!”马皇后被金萌萌的反应逗得彻底绷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凤仪都暂时抛到了一边。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忍俊不禁,纷纷掩嘴轻笑,坤宁宫后园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笑过之后,马皇后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对太子妃吩咐道:
“清韵,别愣着了,赶紧让人准备热水!再多备几套干净的衣裳,把这三个泥娃娃给我拎去,好好洗刷干净!再不洗,真成小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了!”
“是,母后!”常氏也笑着应下,连忙指挥宫人去准备。
不一会儿,热水备好。金萌萌、朱晴和马皇后三人,一人“拎”起一只小泥猴,分别带往不同的浴室。
金萌萌负责最皮的朱雄英,朱晴带着朱福贞,马皇后则亲自照顾徐妙清。
洗澡的过程自然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尤其是朱雄英,在浴盆里还不安分,玩水玩得不亦乐乎,弄得金萌萌一身湿。
不过总算是在一番“奋战”后,将三个小家伙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白嫩嫩,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三个焕然一新的小娃娃重新出现在眼前时,金萌萌才猛地想起一件事,左右张望了一下,疑惑地问女儿:“哎?晴晴,你老爸呢?从回来好像就没见着他?”
朱晴闻言,无奈地翻了个小小的白眼,心道:我的亲妈哎,您这才想起来啊?您和皇奶奶的注意力全被三个小泥猴吸引走了,哪里还记得我家那位“工具人”老爸?
叹了口气,提醒道:“妈,刚才我们回来时,我问过宫人了。我们上午去澄瑞亭布置展厅没多久,父皇就派人来把老爸叫到武英殿去了,说是又有什么政务要商议。这都一下午了,还没回来呢。”
朱晴心里暗自吐槽:“好家伙,合着老爸在您心里的地位,都比不上仨挖地挖成花猫的孩子了?不由得为老爸心疼起来:这家庭地位真是岌岌可危啊!”
金萌萌这才一拍脑门,想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哦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这几个小宝贝了。”
天色渐渐沉幕,金萌萌取出太阳能灯,给马皇后介绍起来:“娘娘,这是开关,要是不亮了,白日放在阳光充足的地方晒一晒就好啦!”
雄英看到朱奶奶拿出灯,也炫耀似的掏出了自己那盏印着卡通小狼的台灯,学着奶奶的样子。
“啪嗒”一下按亮,又“啪嗒”一下关掉,玩得不亦乐乎。一明一灭的可爱灯光,引得一旁的徐妙清和朱福贞惊叹不已,围着他直看。
徐妙清看了一会儿,眼中满是羡慕,犹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金萌萌跟前,小声说道:
“朱奶奶,您……您还有这个灯吗?”小手指了指朱雄英手里的小狼灯,“俺……俺不白要,俺让姐姐给您钱,要是不够,等俺父亲回应天了,让俺父亲补给您!”
马皇后听到她又冒出“俺”这个自称,忍不住轻笑提醒道:“妙清,你这‘俺’、‘俺’的是跟谁学的?姑娘家要斯文些。”
徐妙清小脸一红,扭捏地解释道:“回娘娘,俺……不,臣女是跟大哥学的,大哥不知道跟谁学的!臣女的骑射老师有时候也这么说话……”
那努力想改正又偶尔溜出乡音的模样,格外可爱。
金萌萌则是笑着搂过徐妙清,柔声纠正道:“好孩子,你不能叫奶奶,你得叫‘姨姨’。不然就差辈分啦!”
“这种小台灯啊,姨姨还有,不过这次没带这么多来。下次姨姨给你带一个好不好?告诉姨姨,你喜欢什么小动物?姨姨给你挑个你喜欢的图案。”
“谢谢姨姨!”徐妙清立刻高兴起来,毫不犹豫地说,“我想要跟长孙殿下一样的!小狼的!”
朱雄英竖着小耳朵,听完了金萌萌的话,也跑过来,拽着金萌萌的衣角,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央求:“奶奶,窝……窝也可以叫您‘姨姨’吗?这个好听!”
马皇后只觉得一脑袋黑线,心内在理着关系:“我叫姐姐,你叫姨姨,本来该叫你晴姑姑的,你非要叫姐姐……这辈分乱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