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衍赶到实验室时，凌晨的雾气还没散，冰凉的空气裹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钻进衣领里。实验室的灯亮着一片，几个队友围着操作台低声讨论，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衍哥，你可来了！”学弟陈阳看到他，连忙迎上来，语气带着焦急，“线上平台的后台服务器突然出现漏洞，测试数据全乱了，再过三天就是预售启动日，要是修不好，之前的准备全白费了。”
陆时衍点点头，没多说话，径直走到电脑前坐下。他随手把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笔记本从包里滑了出来，摊开在桌面上——苏晚星画的那张感谢卡，正夹在第一页，两只手依偎的图案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陈阳凑过来看他调试代码，无意间瞥见了卡片，眼睛一亮：“衍哥，这是啥？画得挺可爱啊，是哪个女生送你的？”
陆时衍的指尖顿了顿，飞快地合上笔记本，脸上没什么表情：“无关紧要的东西。”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苏晚星递卡片时泛红的耳尖，还有她收到星星书签时亮晶晶的眼睛，指尖敲击键盘的速度都慢了半拍。
“无关紧要？”旁边的赵宇刚接完电话走进来，听到这话挑了挑眉，“陆哥，你可别骗我们了。你什么时候把别人送的东西当宝贝似的夹在笔记本里过？以前张弛送你的纪念册，你不都随手扔在书架上积灰了吗？”
赵宇跟陆时衍同住一个宿舍，最清楚他的习惯。陆时衍性子冷淡，对别人送的东西向来不上心，能用的就随手用，用不上的就妥善收好，但绝不会像这样，放在随时能看到的笔记本里，还小心翼翼地压得平平整整。
陆时衍没反驳，只是点开服务器的后台数据，专注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可赵宇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他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他确实很少在意这些东西，可昨天看到那张感谢卡时，心里却莫名地软了一块。
卡片上的线条很温柔，画笔和键盘的图案恰好戳中了他，仿佛把他们这段时间的搭档时光都定格在了纸上。背面那行娟秀的字迹，还有末尾小小的星星符号，都透着一股认真的心意，让他忍不住想好好珍藏。
“衍哥，你看这里，”陈阳指着屏幕上的一处代码，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个漏洞很隐蔽，我们查了两个小时都没找到根源。”
陆时衍收回思绪，目光重新落在屏幕上。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一行行代码被调出、分析，实验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偶尔的讨论声。他的专注力极强，一旦投入工作，就会暂时忘记周围的一切，可不知怎的，今天却总有些分心。
脑海里时不时闪过苏晚星的样子——考察时她认真拍摄的侧脸，被雨水困住时焦急的神情，收到书签时感动的眼神，还有昨天晚上，她在空旷的活动室里静静等他的模样。尤其是她抬头看他时，眼里闪烁的星光，像极了她画笔下的星星图案，让人移不开眼。
“衍哥，你怎么了？”赵宇发现他敲代码的节奏慢了下来，还时不时走神，忍不住问道，“是不是还在发烧？我看你早上脸色就不太好，要不先回去休息，这里我们先顶着？”
“没事。”陆时衍摇摇头，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再查一遍日志，漏洞应该出在数据传输的加密环节。”
他重新调整状态，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的天渐渐亮了，雾气散去，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桌面上。陆时衍终于找到了漏洞的根源，随着最后一行修复代码的输入，屏幕上弹出了“测试成功”的提示。
“太好了！终于修好了！”陈阳兴奋地喊了一声，其余人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陆时衍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合上的笔记本上。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打开了笔记本，那张感谢卡又映入眼帘。
他伸出指尖，轻轻摩挲着卡片上的图案，心里暖暖的。昨天晚上没说完的话，像一根细细的线，牵扯着他的心。他原本想告诉她，从第一次合作修改设计稿开始，他就觉得她很特别；想告诉她，冒雨买伞是因为担心她晕车后再淋雨会不舒服；想告诉她，做那个星星书签，不只是因为看到她喜欢，更是因为……他想给她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
可这些话，却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现在想来，他居然还有些庆幸当时的中断，毕竟这些心思太过直白，他怕吓到她，也怕破坏了现在这份默契的搭档关系。
“陆哥，你对着这张卡片笑什么呢？”赵宇凑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眼神里满是八卦，“老实交代，是不是对送你卡片的女生有意思？我猜，肯定是苏晚星吧？”
陆时衍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赵宇一眼，没承认也没否认：“别瞎猜。”
“我可没瞎猜，”赵宇笑得一脸了然，“上次你为了帮她优化水彩风格的代码，熬到凌晨三点；考察时她相机没电，你刚好带了适配的充电线；还有你冒着发烧的风险，冒雨给她买伞，回来还特意给她做了星星书签。陆哥，你这心思也太明显了吧？”
被赵宇一一戳破，陆时衍的耳根悄悄泛起了一丝红晕，却依旧嘴硬：“我们是核心搭档，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得了吧，”赵宇翻了个白眼，“你对我怎么没这么‘应该’过？上次我让你帮我改个小程序，你都让我自己查资料。再说了，你看看你现在，把人家送的卡片当宝贝似的，还偷偷给人家做礼物，这要是没点意思，谁信啊？”
陆时衍没再说话，只是把卡片重新夹好，合上笔记本。他不得不承认，赵宇说的是对的。从什么时候开始，苏晚星的身影在他心里占据了越来越重要的位置？或许是第一次合作时，她俯身修改草图，发丝拂过他鼻尖的清香；或许是深夜线上沟通时，她发来的那句“你也早点休息”；又或许是她画笔下那个带着代码符号的他，让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被在意。
他向来习惯独来独往，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太多兴趣，可遇到苏晚星之后，他发现自己变得不一样了。他会主动关心她的需求，会为了她的设计熬夜优化代码，会因为她的笑容而觉得心情变好，甚至会因为想跟她说一句话，而特意制造见面的机会。
“行了，不逗你了，”赵宇看出他不想多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陆哥，喜欢就赶紧表白啊，苏晚星那么好的女生，要是被别人抢走了，你可别后悔。”
表白？陆时衍心里动了动。他不是没想过，可他性子内敛，不擅长表达感情，更怕自己的心意会给苏晚星带来困扰，影响到社团的项目合作。毕竟，他们现在的搭档关系那么默契，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破坏这一切。
“先不说这个了，”陆时衍转移话题，合上电脑，“漏洞修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预售启动前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众人纷纷收拾东西离开，赵宇走之前，还特意回头对他说了一句：“陆哥，别犹豫太久，机会不等人啊！”
陆时衍没应声，只是拿起背包，走出了实验室。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心里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才能把昨天没说完的话告诉苏晚星。
回到宿舍后，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拿出笔记本，再次翻开那张感谢卡，看了很久。然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文件夹，把感谢卡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又把文件夹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里，锁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珍视一件别人送的东西，仿佛那张小小的卡片里，藏着一份独一无二的宝藏。
下午，陆时衍按时来到社团活动室。苏晚星已经到了，正坐在座位上，低头画着新的文创产品设计稿。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的侧脸线条温柔，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陆时衍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悄悄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没有打扰她。他打开电脑，却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用余光偷偷看着她。
苏晚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脸颊微微一红，轻声问道：“你来了？实验室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处理完了。”陆时衍点点头，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一些，“没什么大问题了。”
“那就好。”苏晚星笑了笑，眼里的担忧散去，重新低下头继续画画，可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没有褪去。
陆时衍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的那根弦又被拨动了。他想说些什么，比如问问她喜不喜欢那个书签，比如把昨天没说完的话说完，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太突兀，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社团的社员们陆续到齐，大家开始讨论预售方案的细节。苏晚星分享了新的产品包装设计思路，她的设计既美观又实用，还融入了很多星星和代码的元素，显然是特意呼应了他们俩的特点。
陆时衍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补充几句技术上的适配建议，两人的配合依旧默契十足。张弛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俩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有你们在，我对这次预售更有信心了。”
大家纷纷附和，苏晚星的脸颊红了红，偷偷看了一眼陆时衍，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讨论结束后，大家都在忙着整理资料，陆时衍走到苏晚星身边，轻声问道：“那个书签，你还喜欢吗？”
苏晚星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脸颊瞬间红了：“喜欢，很喜欢，谢谢你。我已经把它放在我的画本里了，每次画画的时候都能看到。”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陆时衍的心里甜甜的：“喜欢就好。”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道，“昨天晚上，我没说完的话……”
就在这时，活动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女生探进头来，喊道：“陆时衍，有人找你，在楼下等你呢！”
陆时衍的话被打断，眉头微微蹙起，有些不悦。他转头看向门口，问道：“是谁啊？”
“是计算机系的学姐，好像叫沈曼，说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女生回答道。
沈曼？陆时衍愣了一下，他跟沈曼只是认识，并没有太多交集，不知道她找自己有什么事。
“我知道了，我马上下去。”他对门口的女生说道，然后转头看向苏晚星，眼里满是歉意，“抱歉，我先下去看看，等回来再跟你说。”
“好，你去吧。”苏晚星点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为什么每次他想说重要的话的时候，都会被打断？
陆时衍快步走出活动室，心里有些烦躁。他希望沈曼找他真的有重要的事情，不要耽误他太多时间。他还没跟苏晚星说完那句话，那可是他鼓足了很大勇气才想说出口的。
苏晚星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画笔，却再也没有心思画画了。她的心里乱糟糟的，既好奇陆时衍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又有些担心，那个叫沈曼的学姐找他，会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忍不住走到窗边，往下看去。只见陆时衍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楼下的树荫下，那个女生看起来很漂亮，正对着陆时衍说着什么，表情很认真。而陆时衍的眉头一直蹙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苏晚星的心里莫名地有些发酸，她不知道那个女生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看着他们站在一起的样子，心里就是不舒服。
陆时衍和沈曼聊了大约十几分钟，沈曼转身离开了，陆时衍站在原地，眉头依旧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转身往活动室走来。
苏晚星连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假装画画，可心里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想知道沈曼找他说了什么，更想知道他接下来会不会继续说昨天没说完的话。
陆时衍走进活动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漫无目的地敲击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苏晚星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学姐找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陆时衍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她……她让我加入一个国家级的技术研发项目，项目周期很长，可能会影响到社团的工作。”
苏晚星愣住了，国家级的技术研发项目？这对陆时衍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如果他加入了，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不能再和她一起负责社团的文创产品线上运营了？
“那你……打算答应吗？”苏晚星小心翼翼地问道，心里充满了忐忑。
陆时衍看着她，眼里满是纠结和不舍。一边是难得的学术机会，一边是和苏晚星的默契合作，还有那份刚刚萌芽的心动。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更不知道这个选择，会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带来什么影响。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但我需要尽快给她答复。”
苏晚星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心里既失落又理解。她知道这个机会对陆时衍来说有多重要，她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他的决定，可心里却忍不住希望，他能选择留在社团，留在她身边。
活动室里陷入了沉默，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驱不散两人之间的凝重。陆时衍到底会怎么选择？他的选择，会让他们刚刚升温的关系就此降温吗？而他昨天没说完的那句话，还会有机会说出口吗？这些疑问，像一团迷雾，笼罩在两人的心头，让未来变得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