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宣的爽快,有些出乎萧瑟的意料。
他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唇舌,甚至可能要动上手,才能让这只老狐狸吐口。
却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
“前辈就不问问,我们打算如何处置那心魔?”萧瑟追问道。
“不必了。”谢宣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老夫布了二十年的局,自以为天衣无缝,结果却被你们几个小娃娃,三两下就给搅乱了。这说明,老夫的‘道’,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看向靳百川,眼神复杂。“尤其是你这位小友,你的‘道理’,老夫看不懂,却又不得不服。或许,让你们来主导这盘棋,真的能下出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本泛黄的古籍,和一本写满了密密麻麻小字的手札,一同递给了萧瑟。
“这是《流转之术》的下半卷,还有老夫这几十年来修炼此功的心得体会。拿去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萧瑟接过秘籍和手札,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至于你们想知道的那些事……”谢宣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望向江面,带着几分追忆。
“琅琊王案,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复杂。它牵扯到的,不仅仅是赤王和白王,更是整个北离朝堂,甚至……是上一代的恩怨。”
他开始娓娓道来。
从当年琅琊王如何功高盖主,引得明德帝猜忌。到赤王和白王如何暗中联手,罗织罪名。再到那个神秘的“隐官”,是如何在其中扮演了最不光彩的“屠夫”角色。
他讲得很详细,很多细节,都是萧瑟从未听过的。
“隐官,是太祖皇帝留下的暗棋,它的权力,甚至在某些时候,可以凌驾于皇权之上。每一代的隐官之主,都由皇帝亲自挑选,是皇帝最信任,也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十二年前,执掌隐官的,是当时的大监,瑾宣。”
“可据我所知,瑾宣公公为人正直,与琅琊王叔私交甚好,他怎么可能……”萧瑟不敢相信。
“因为,下令的不是他。”谢宣摇了摇头,“而是另一个人。一个能绕过瑾宣,直接调动隐官核心力量的人。”
“是谁?”
“掌香官。”谢宣吐出了这三个字。“一个比隐官更神秘,更古老的组织。他们不理朝政,不问江湖,只负责守护一样东西——龙封之棺。”
“他们认为,琅琊王的存在,威胁到了皇权的稳定,威胁到了那东西的安全。所以,他们出手了。”
“而他们所用的那枚‘隐’字令,是伪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将脏水,泼到你父皇身上,加剧你们父子之间的猜忌和隔阂。”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萧瑟脑中炸响。
原来,这背后,还藏着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掌香官”!
原来,父皇……或许真的没有想杀他。
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从十二年前,甚至更早就开始布下的,针对他们萧氏皇族的惊天大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萧瑟的声音有些干涩。
“因为,这盘棋,已经不只是你萧瑟一个人的了。”谢宣的目光,扫过靳百川,扫过雷无桀,扫过司空千落。
“心魔,掌香官,赤王,白王,还有那个坐在龙椅上,心思难测的明德帝……所有的线,都缠在了一起。”
他看着靳百川,忽然笑了。
“老夫本想掀了这棋盘,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破灭。现在看来,或许有更好的玩法。”
他看向萧瑟,眼神里带着一丝蛊惑。
“永安王,你想不想,把这盘棋的棋手,全都变成你的棋子?”
萧瑟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看向靳百川,寻求着他的意见。
靳百川却只是摇着扇子,打了个哈欠。
“行了行了,都别在这里打哑谜了,听得我头疼。”
他站起身,走到凉亭中央,伸了个懒腰。
“谢老头,你的想法,听起来挺有意思,但太极端了,操作性太差,容易玩崩。”
他又看向萧瑟。
“萧瑟,你的想法,正义凛然,但你现在手里的牌太少,光凭一腔热血,也只是空谈。”
他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不讲道理的笑容。
“所以啊,这盘棋,还是我来下吧。”
他指了指萧瑟。“你,负责把琅琊王府的旧部,把江湖上能团结的力量都给我拉过来,当我的矛,给我冲锋陷阵。”
他又指了指谢宣。“你,老狐狸,就负责在暗地里给我搞事情,查情报,当我的盾,替我挡掉那些见不得光的暗箭。”
最后,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至于我嘛,我就负责……讲道理。”
“怎么样?我这个分工,合不合理?”
谢宣和萧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哭笑不得。
这个家伙,竟然想把他们两个,都当成自己的工具人?
可偏偏,他们还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因为,他说的,好像……还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