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演武场,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傻了,呆呆地看着擂台中央。
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剑南城城主李纯风,那个站在他面前,手里握着他佩剑的白衣书生靳百川。
还有那堆……由玄铁精英铸就,重达三千斤,如今却成了一地碎片的锻骨铜人。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一拳!
就那么轻飘飘的一拳,就把一个能硬扛逍遥天境高手三锤的铜人给打碎了?
这根本就不是人力能办到的事情!
台下的雷无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花了。可那满地的碎片明晃晃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萧瑟……我……我是不是在做梦?”雷无桀结结巴巴地问。
萧瑟没有回答他,只是那双总是懒洋洋的眼睛,此刻却死死地盯着靳百川的背影,眼底深处,是压抑不住的震撼。
这家伙的实力,到底有没有上限?
司空千落的一颗心砰砰直跳,她看着台上那个云淡风轻的身影,只觉得脸颊发烫。这个小师叔,每一次都以为看清他了,可下一次,他总能做出更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李纯风瘫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他不是冷的,是怕的。
他引以为傲的三关剑试,第一关“问心”,人家的一个字,就把传家宝“问心石”给干碎了。第二关“锻骨”,人家站着不动让你打三拳,毫发无伤,然后一拳就把你最硬的“锻骨铜人”给干成了一堆废铁。
这还怎么玩?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最后一关吧。”
靳百川的声音悠悠响起,将李纯风从无尽的恐惧中拉了回来。
他看着靳百川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
“第三关,试剑。”
“你的剑,借我用用。”
李纯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眼前一花,腰间一轻。
他那柄跟了他二十多年,视若性命的佩剑“青霜”,已经到了靳百川的手中。
靳百川握着剑,入手冰凉。他掂了掂,随手挽了个剑花。
剑身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
“嗯,剑是好剑,可惜,跟错了主人。”靳百川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惋惜。
李纯风听到这话,脸上血色尽失。对于一个剑客来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你想干什么?”李纯风的声音都在哆嗦。
靳百川看着他,笑了,那笑容在李纯风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我这个人,不太会用剑。”
这话一出,台下众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你不太会用剑?那你刚才那两关算什么?热身运动吗?
“所以,”靳百川继续说道,“我只出一剑。”
他举起手中的青霜剑,剑尖斜指地面。
“这一剑,就叫‘讲道理’。”
讲道理?
这是什么剑招?
李纯风懵了,台下的所有人也都懵了。
他们见过各种霸气的剑招名,什么“一剑开天门”,什么“万剑归宗”,可这“讲道理”,是什么鬼?
靳百川没有给他们太多思考的时间。
他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气,没有快到极致的身法。
他只是那么平平常常地,向前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很慢。
慢到台下每一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剑的轨迹。
这一剑,很普通。
普通得就像一个刚学剑的孩童,随手刺出的一剑,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可就是这样一剑,却让李纯风,让台下所有佩剑的剑客,都感觉到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
因为他们看到,靳百川刺出的,不是剑。
是“理”。
是他之前说过的,李家那套不讲道理的“私理”,与他心中那套天经地义的“公理”之间的碰撞!
青霜剑的剑尖,在空中微微颤抖。
它在抗拒。
它是一柄好剑,它有自己的灵性。它能感觉到,使用者想让它去做的,是一件违背“剑道”本身的事情。
“嗡——”
剑鸣声变得凄厉起来,像是在哀嚎。
“你看,连你的剑,都觉得你错了。”靳百川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李纯风的耳中。
李纯风的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可能……”
他一生练剑,一生都活在李家制定的规矩里。他从未怀疑过这一切。
可今天,一个书生,用他的剑,告诉他,他坚守了一辈子的东西,是错的。
这种信念的崩塌,比肉体的伤害,要痛苦一万倍!
“咔!”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靳百川手中的青霜剑!
那锋利坚韧的剑身上,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裂痕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靳百川手中的,仿佛不再是一柄剑,而是一件脆弱的瓷器。
“不!”李纯风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锵啷!”
一声脆响,青霜剑,这柄陪伴了李纯风二十年的名剑,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寸寸碎裂,化作一地残片,叮叮当当地掉落在擂台上。
靳百川松开手,任由那光秃秃的剑柄落在地上。
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他只是看着瘫在地上的李纯风,淡淡地开口。
“你的剑,承受不住我的‘道理’。”
“所以,它断了。”
“第三关,试剑,我又算过了吗?”
李纯风张着嘴,眼神涣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剑断了,他的心,也碎了。
靳百川不再理他,转身走下擂台,径直走向那个之前被李纯风斩断手臂的江湖剑客。
那剑客已经被简单包扎,此刻正一脸呆滞地看着靳百川,仿佛在看神仙。
靳百川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塞到他手里。
“这钱,拿着去治伤,剩下的,就当是你的精神损失费。”
然后,他指了指台上失魂落魄的李纯风。
“去吧,让他给你磕头道歉。他要是不磕,我帮你把他脑袋按下去。”
那剑客握着银票,看着靳百川,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对着靳百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然后,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了擂台。
台下的众人,看着这一幕,鸦雀无声。
但他们的眼神,已经变了。
看向台上李纯风的眼神,不再是敬畏,而是鄙夷和不屑。
看向靳百川的眼神,却充满了敬佩,甚至……狂热!
这个书生,用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给他们讲了一个最硬的道理。
规矩?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规矩,就是个屁!
萧瑟看着这一幕,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这家伙,又在收买人心了。
可偏偏,他做得如此理直气壮,让人根本生不出一丝反感。
雷无桀早就兴奋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靳百川的胳膊。
“百川!你太牛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靳百川嫌弃地推开他。“行了行了,别咋咋呼呼的。”
他走到萧瑟和司空千落面前,摊了摊手。
“搞定。剑心令,应该马上就有人送来了。”
话音刚落,一名剑南城的护卫,就捧着一个盒子,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
“几……几位,这是……这是剑心令,城主……城主让小的送过来……”
靳百川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四块黑铁令牌。
他随手拿起一块,抛给萧瑟。
“走吧,去剑心冢的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