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月城的百花会,是江湖上的一桩盛事。
每年此时,城中百花齐放,三位城主会邀请江湖名宿、青年才俊共聚一堂,赏花、论武、品酒、博弈,风雅至极。
今年的百花会,因为儒剑仙谢宣的到来,更是备受瞩目。
更不用说,雪月城自己也新出了一个儒剑仙,一个年仅十七岁,一剑败了雪月剑仙的神秘书生——靳百川。
一时间,整个雪月城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的探子、眼线,几乎都汇聚于此。
他们都想亲眼看看,这位新晋的儒剑仙,究竟是何方神圣。
百花会前夜,司空长风在自己的府邸设宴,款待即将到来的宾客,也算是给萧瑟、靳百川他们接风洗尘。
宴会上,除了主角一行人,还有不少雪月城的弟子,以及一些提前抵达的江湖人士。
其中,一个身着华服、面带傲气的年轻人尤为扎眼。
此人名为萧羽,乃是赤王萧禹的远房堂弟,仗着赤王的势,在天启城也是个横着走的角色。此次前来,名为观礼,实为赤王安插在雪月城的眼线。
酒过三巡,萧羽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了萧瑟面前。
他上下打量着萧瑟,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幸灾乐祸。
“哟,这不是曾经名动天启的永安王殿下吗?怎么,不在你的雪落山庄好好待着,跑到这雪月城来做什么?难不成,是山庄的屋顶漏了,没钱修,来找司空城主打秋风了?”
他这话说的声音极大,瞬间,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萧瑟身上。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当着整个江湖的面,揭开他最深的伤疤!
雷无桀当场就炸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跟萧瑟说话!”
萧瑟按住了雷无桀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表情,仿佛被羞辱的不是自己。
但他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隐脉被废,武功尽失,这是他一生最大的痛。
萧羽见萧瑟不语,愈发得意。
“怎么?被我说中了?一个连内力都没有的废人,也配坐在这里?真是脏了司空城主的酒。”
他伸出手,就要去打翻萧瑟面前的酒杯。
司空千落银枪一横,直接挡住了他的手。
“萧羽!这里是雪月城,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再敢放肆,休怪我的枪不认人!”
萧羽忌惮地看了一眼司空千落,又看了看主位上脸色阴沉的司空长风,冷笑一声。
“枪仙之女,好大的威风。我不过是和我的六哥叙叙旧,怎么,这也犯了雪月城的规矩?”
他一口一个“废人”,一口一个“六哥”,字字诛心。
萧瑟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轮不到我?哈哈哈!”萧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被父皇厌弃,被江湖耻笑的丧家之犬,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轮到’二字?萧瑟,认清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什么都不是!”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大厅里格外响亮。
不是巴掌声,而是一本书,一本蓝皮书,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萧羽喋喋不休的嘴上。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闭嘴。
萧羽捂着嘴,又惊又怒地看向书飞来的方向。
靳百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萧瑟的身旁,他依旧是一身儒袍,手里还慢悠悠地摇着一把折扇。
“这位公子,古人云,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我看你口舌生疮,言语污秽,想必是内火攻心,积毒已深。我这本《静心经》,你拿去,抄上一百遍,或可为你消灾解厄。”
他的语调平缓,听不出喜怒,但话里的讥讽之意,却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要伤人。
这是在骂他,脑子有病,嘴巴还臭!
“你……你是什么人?敢拿书砸我?”萧羽怒不可遏。
靳百川折扇一合,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掌心。
“在下靳百川,一介书生。平生最见不得两件事:一是不学无术之人,妄谈国事;二是无情无义之辈,欺辱手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萧羽,带着一丝冷意。
“恰好,你两样都占了。”
“你找死!”萧羽被彻底激怒,他虽武功平平,但仗着赤王的名头,何曾受过这等羞辱。
他催动全身内力,一拳朝着靳百川的面门砸去。
这一拳,在他看来,足以将这个瘦弱的书生打得满地找牙。
然而,靳百川动都没动。
他只是抬起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拨。
“叮”的一声轻响,萧羽势大力沉的一拳,就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所有的力道都被那薄薄的扇面化解于无形。
紧接着,靳百川手腕一翻,折扇顺着萧羽的拳头滑上,在他手腕的“阳溪穴”上轻轻一点。
萧羽只觉得手臂一麻,整个人瞬间脱力,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全场哗然!
这是什么功夫?
以一把折扇,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对方的攻击,还让他如此狼狈。
这书生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恐怖!
靳百川收回折扇,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看来,光读《静心经》还不够。你这筋骨也需活动活动。这样吧,我罚你,绕着这雪月城,跑上十圈。跑不完,就不用回天启了。”
他的话,就像是皇帝下达的圣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你凭什么……”萧羽又气又怕,挣扎着想站起来。
靳百川没有再理他,而是转身看向大厅门口。
门口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身穿青衫,手持书卷,气质儒雅出尘的中年文士。
那文士的目光,正饶有兴致地落在靳百川身上。
靳百川对着那人,微微一笑,朗声开口。
“晚辈在此管教一个不懂礼数的后辈,惊扰了前辈,还望海涵。”
那文士抚须一笑,声音温和而洪亮。
“无妨。少年人,有些火气是好事。只是,不知小友,师从何处?竟能将儒家的‘浩然之气’与道家的‘卸力之法’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司空长风站起身,对着来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谢宣前辈,您来了。”
儒剑仙,谢宣!
他竟然已经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儒剑仙,老的,少的,就在这百花会的前夜,正式碰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