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现场和把东西藏起来都不是最明智的选择——警察搜身是为了找出凶手,如果自己能提前找出凶手,那么这个步骤自然而然就可以省略掉了。
田纳西细细思索,将之前所有看似无关的碎片信息进行整合:能量充足的情况下,他的嗅觉远超常人的敏锐自然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丝几乎被酒味掩盖的气味——氰化物中毒,快速且致命。
地上摔碎的酒杯在死者右手附近,死者克劳福德是右撇子——之前看到他签名、拿酒杯的时候用的也都是右手。
再次回想起73号服务生被克劳福德拿走酒杯时那压抑的厌恶和紧张。
这明显不是普通的服务怠慢反应,更像是另一种深层次的怨恨。
房间是内向开门——窗户也是打开着的。
田纳西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名73号服务生——他注意到服务生下意识地并拢双脚,似乎想隐藏什么。
在服务生的鞋跟侧面,有一道非常细微的、颜色略深的刮痕,像是蹭到了什么深色粘性物质。
而他的裤脚边缘,似乎沾着一点点极其细微的、黄色的粉末状东西——很像是花粉。
“1046,”田纳西在脑中快速下令,给出了极其具体的指令,“集中扫描73号服务生鞋跟侧面刮痕的物质成分,以及裤脚黄色微粒成分,顺便分析其右手袖口内部是否有异常化学残留……对比休息室门框下沿材质,模拟苦杏仁味物质在通风环境下的挥发扩散路径,锁定最强释放点与其行动轨迹的时间关联。”
他没有让1046漫无目的地扫描,这样太耗费能量了,而是基于自己的观察和假设,提出了需要验证的具体方向。
有了明确的目标,1046的辅助验证十分地快速:
“对方鞋跟刮痕残留物是新型环氧树脂,与休息室门框下沿近期修补处材质匹配度极高——应该就是同一种。”
“裤脚的黄色微粒是‘金雀花花粉’,该物种的花粉较重,不太容易进行远距离飘散,仅存在于本沙龙露台东侧小型隔离花圃内。”
“死者的右手袖口内部检测到极微量氰化钾残留。”
“苦杏仁味物质释放峰值与73号服务生案发前约3分钟以‘补充醒酒器’为由进入休息室的行动时间、路径完全重合。”
证据链瞬间闭合!
田纳西不再犹豫,在探长目光转向他之前,一步上前,声音冷静清晰地盖过了现场的嘈杂:“探长,不必麻烦搜查所有人了,凶手是他——73号服务生。”
全场愕然,目光聚焦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探长惊疑:“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依据?”
“依据就在他身上,以及他忽略的细节里。”田纳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目光锁定那个脸色瞬间惨白的服务生。
“第一,他的鞋跟有休息室门框下沿的特种环氧树脂残留。门框下沿是极其隐蔽的位置,正常服务绝不会刮蹭到那里。这只能说明,他曾在门后长时间蹲伏或者进行某种剧烈操作,动作仓促。”
“第二,他的裤脚有‘金雀花’花粉。这种花粉重,不易飘散,只存在于露台特定角落。请问,一位室内服务生,是如何在裤脚这个位置沾染上如此新鲜且特定的花粉?唯一解释是,他最近紧贴露台东侧花圃行动过,动作匆忙。”
“第三,”田纳西的声音带着最终审判的力量,“死者是氰化物中毒死亡。而你的右手袖口内侧,正残留着同样的致命毒物!这绝非正常服务能沾染到的!你是在下毒时不小心蹭到的,对吗?”
他步步紧逼,每一条证据都具体、致命,无法辩驳。
“你利用补充醒酒器的机会进入房间,将氰化物涂在了某个酒杯上——很可能是针对右利手死者会拿取的特定杯子。你了解沙龙的酒杯摆放习惯。完成后,你从露台离开想制造不在场证明,却不小心在门后刮擦了鞋跟,紧贴花圃翻越时沾染了花粉,下毒时袖口更是留下了铁证。”
面对这如同亲见般的指控和即将到来的物理证据检查,服务生脸色剧变,最终也只能不甘承认。
案件告破。
警方迅速确认证据,带走了凶手。沙龙内一片死寂,所有人看田纳西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恐惧。这种洞察力超越了常识,效率高得令人窒息——仿佛对方亲眼看见过这一切,却放任了凶手的行为,眼睁睁地看着死者死去。
探长再三感谢,但眼神中的意味十分复杂。
贝尔摩德暗自松了口气,却更加警惕。
而赤井玛丽,她目光中的探究更深——这个男人,不仅能捕捉到不易察觉的细节,更能在短时间内整合成合理的逻辑链。
他是一台为达目的可以冷酷利用一切信息的机器……组织派他过来,一定有别的图谋。
田纳西无视所有目光——麻烦解决,搜查取消,目的达到。
他重新退回到角落的阴影中,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但“m”这个名字,已如同幽灵般,深深烙印在所有知情者心中,尤其是赤井玛丽那高度警惕的脑海里——伦敦的棋局,大概因为这颗意外投入的、冰冷而强大的棋子,让局势瞬间变得诡谲莫测。
*
沙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惊魂未定的宾客们窃窃私语,目光不时地瞟向那个角落里的东方男人,交织着感激、恐惧和无法理解的情绪。探长指挥着警员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语气中仍带着对刚才那一场高效的案件感到难以置信。
赤井玛丽——此刻仍是那位不起眼的“助理”——完美地维持着伪装下的惊愕与后怕,但她的内心却掀起了滔天巨浪。这不仅仅是出于对田纳西那非人洞察力和冷酷逻辑的震惊,更源于一种更深层、更久远的寒意。
那双眼睛……那种精准高效又不带个人情感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