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四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凝重的脸庞。
顾言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彻底解决隐患?复仇的力量?”石猛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迫人的光芒,“顾兄弟,你说的是真的?那地方在哪?”吴用的死如同巨石压在他心头,复仇的火焰日夜灼烧着他。
墨辰相对冷静,但紧握的拳头也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沉声道:“顾兄弟,你确定吗?此事关乎我等身家性命,需从长计议。”他并非畏惧,而是身为队长的责任让他必须谨慎。
云瑶则更关心顾言的伤势,柔声道:“顾道友,无论去往何处,都需先稳定你的伤势。煞气反噬非同小可,若再强行催动,恐伤及根本。”她手中的丹药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药香,显然是珍品。
顾言感受着识海中那幅星图传递出的、越来越清晰的微弱感应,那是一种源自幽冥煞骨本能的渴望与指引。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因激动而再次翻腾的气血,缓缓道:
“我因缘际会,得了一幅古老星图,其中标注着一处可能与‘幽冥本源’相关的秘地。方才星图异动,指示其方位就在小幻妖境西北之外,并非遥不可及。若真能寻到,或许不仅能解决我功法之患,亦能获得难以想象的力量。”
他并未提及幽冥井的责任,只强调了可能的好处。并非不信任同伴,而是此事牵连太大,知道越多反而越危险。
“幽冥本源?”云瑶轻声重复,美眸中闪过思索与惊异,“古籍中确有零星记载,传说乃是天地间至阴至纯之本源力量,蕴含生死寂灭之终极奥秘……若真能寻得一丝,确实有逆天改命之效。但此种秘地,往往伴随着大恐怖、大危机。”
“有机缘就有危险!怕个鸟!”石猛瓮声道,“只要能给老吴报仇,再危险的地方老子也敢闯!”
墨辰沉吟片刻,看向顾言:“顾兄弟,你有多大把握?”
顾言摇了摇头:“星图指引模糊,只有大致方位和一丝感应。前路未知,危机难料。但我相信,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墨辰与他对视良久,终于重重点头:“好!既然如此,我们便陪你走这一遭!是福是祸,我等共同承担!”
“没错!同生共死!”石猛吼道。
云瑶也轻轻点头:“我会尽力护持顾道友伤势,并准备一些应对阴邪之物的丹药符箓。”
小队再次凝聚,目标明确,士气高昂。
计议已定,不再拖延。四人立刻离开山洞,由顾言根据星图感应的指引,向着西北方向行进。
为了避免暴露,他们不敢再走大路,只能穿梭于荒山野岭、密林峡谷之间。顾言伤势未愈,由石猛时而背负,时而搀扶。云瑶不断拿出各种丹药和灵膏为他稳定伤势,压制煞气。墨辰则负责探路和清除痕迹。
一路之上,果然如烈无双所说,遇到了好几波搜查的修士,有影狱的暗哨,也有其他闻到风声、想来碰运气的散修或小宗门队伍。四人小心避让,实在避不开的,便由墨辰和石猛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不留活口。
数日后,他们已然接近小幻妖境的西北边缘地带。这里的灵气变得稀薄混乱,环境更加荒凉,时常能看到空间裂缝和破碎的古战场遗迹,危险程度丝毫不减。
顾言识海中星图的感应也越来越强烈。那焦黑的星核枝偶尔也会微微发热,似乎在与之呼应。
这一日,他们穿过一片被巨大白骨覆盖的荒原,前方出现了一片扭曲破碎的山脉。山脉之中,空间波动异常剧烈,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宫殿檐角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片被打碎后嵌入此地的古遗迹。
“感应源头就在这片山脉深处!”顾言指着前方,语气肯定。
四人更加小心,踏入山脉。这里的空间极不稳定,时而需要躲避突然出现的空间裂缝,时而要抵抗混乱的空间乱流。
终于,在绕过一座如同剑锋般直插苍穹的黑色山峰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屏住了呼吸。
前方是一处巨大的盆地,盆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巨大无比的、由某种漆黑金属构筑而成的古代祭坛!
祭坛样式古朴恢弘,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极致的星辰符文和空间阵纹!许多地方已经破损断裂,露出了内部闪烁着微弱灵光的复杂结构。但即便如此,依旧能感受到它曾经拥有的、足以撼动星河的磅礴力量!
一股古老、苍凉、跨越了无尽时空的空间波动,正从祭坛中心缓缓散发出来。
而在祭坛最中央的平台之上,镶嵌着七颗按照特定星辰轨迹排列的、早已黯淡无光的巨大晶石。晶石围绕的中心,是一个仅容数人站立的圆形平台,平台上刻印的符文,与顾言识海星图中某个关键节点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一座超远距离的……古传送阵?!”墨辰见识最广,忍不住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震撼,“看这规制和符文,绝非寻常宗门所能建造!甚至可能……是上古甚至更久远时代的遗存!”
“古传送阵?”石猛和云瑶也大吃一惊。传送阵并不稀奇,但如此巨大、符文如此古老复杂的,闻所未闻!
顾言心中的感应在此刻达到了顶峰!星图指引的终点,就是这里!这座古传送阵,就是通往那处可能存在“幽冥本源”秘地的关键!
他强忍着激动,仔细观察。很快发现,祭坛虽然破损,但主体结构似乎尚存。那七颗作为能量核心的晶石虽然黯淡,但并未完全碎裂,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能量反应?
“或许……这座古阵还能启动?”一个大胆的念头划过顾言脑海。
他尝试着靠近祭坛,越是靠近,怀中的星核枝就越是发热,识海中的星图也越是明亮。
当他踏上祭坛中央的圆形平台时,异变发生了!
他脚下的符文猛地亮起微光!紧接着,那七颗黯淡的晶石,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活力,竟然依次闪烁起来,虽然光芒微弱,却真实不虚!
一道模糊的、由光线构成的星图投影,从平台上升起,悬浮在半空之中!星图的核心,正指向宇宙深空某个遥远的、未知的坐标!
与此同时,顾言识海中的星图与这投影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无数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脑海,大多是残破的空间坐标和路线!
这座古阵,竟然真的还能勉强运转!而且,似乎认可了他这个身怀“钥匙”(星图与星核枝)的人!
“太好了!阵法或许还能用!”云瑶惊喜道。
但墨辰却眉头紧锁:“即便能用,能量也远远不够。看那七颗晶石的光芒,恐怕连启动最低限度的传送都做不到。而且,目标坐标未知,风险太大!”
就在这时,顾言忽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身体剧烈摇晃,差点从平台上栽下来!
“顾兄弟!”石猛惊呼,就要上前。
“别过来!”顾言猛地抬手阻止,声音沙哑痛苦,“阵法……在吸收我的力量……煞气……失控了!”
只见平台上的符文如同饥饿的吸血鬼,竟然开始主动抽取他体内那本就不稳定的幽冥煞气!而他因为伤势和虚弱,根本无法有效控制,狂暴的煞气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出,被大阵疯狂吸收!
那七颗晶石得到这股精纯而特殊的能量注入,光芒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起来!整座古传送阵发出低沉的嗡鸣,周围的空间波动开始变得剧烈!
但顾言的情况却糟糕到了极点!煞气的疯狂流失加剧了他的伤势,更可怕的是,这种不受控制的抽取,正在动摇他幽冥煞骨的根基!一旦煞骨本源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快阻止他!阵法在透支他的本源!”云瑶花容失色,急声道。
墨辰和石猛立刻冲上平台,想要将顾言拉下来。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触碰到顾言的瞬间——
嗡!!!
古传送阵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七颗晶石如同七颗小太阳般璀璨!一股无法抗拒的、扭曲空间的庞大力量瞬间笼罩了整个祭坛!
显然,顾言那不受控制涌出的幽冥煞气,其品质和量都远超想象,竟然在短时间内,强行满足了这座残阵启动的最低需求!
“不好!阵法要强行启动了!”墨辰骇然失色!
光芒吞没了了一切!强大的空间撕扯力传来,四人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仿佛要被拉成面条!
“抓紧彼此!”顾言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发出嘶哑的吼声!
墨辰、石猛、云瑶下意识地死死抓住对方,也抓住了顾言!
下一刻,耀眼的白光充斥了整个世界所有的感知都消失了,只剩下无尽的空间乱流和撕扯……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
光芒骤然散去。
四人重重地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
顾言直接喷出一口黑血,彻底昏迷过去,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其他三人也摔得七荤八素,艰难地爬起身。
当他们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全都愣住了。
这里……已经不是小幻妖境那片破碎的山脉了!
他们身处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残破的巨大殿宇内部。殿宇的穹顶早已坍塌,露出外面一片陌生的、闪烁着幽紫色星光的夜空。空气中弥漫着精纯却冰冷死寂的奇异能量,呼吸一口都让人神魂颤栗。
四周散落着无数巨大而奇异的雕像残骸和无法辨认的机械造物,风格迥异于他们所知的任何文明。远处,隐约传来令人心悸的、如同巨兽喘息般的能量潮汐声。
这里,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充满未知危险的古遗迹!
古传送阵,竟然真的将他们传送走了!传送到了一个未知之地!
“这里……是哪里?”石猛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喃喃自语。
墨辰和云瑶的脸色也都无比凝重。他们检查了一下顾言的情况,伤势极重,但暂无性命之忧。
云瑶忽然指着不远处地面的一处痕迹:“你们看!”
只见那坚硬无比、不知材质的地面上,刻着一行古老的、却依旧能辨认的文字:
【幽都外围哨站——第七号观测点】
幽都?!
顾言星图最终指向的目标,幽冥本源可能存在的秘地——幽都的外围哨站?!
他们竟然……真的找到了?!
惊喜与巨大的不安,同时涌上三人心头。
而与此同时,在距离他们极远处,一块断裂的巨柱阴影后,一道赤发身影悄然浮现。
烈无双看着远处摔倒在地的四人,尤其是昏迷的顾言,英气的眉头紧紧蹙起,手中紧握的赤色玉符中,再次传来那道威严的声音:
“确认坐标,幽都外围。无双,任务提升至最高优先级。不惜一切代价,获取‘幽都’内部情报,重点关注‘幽冥本源’及‘钥匙’持有者状态。允许动用‘炎阳秘宝’。”
烈无双深吸一口气,望着那片死寂而危险的古老遗迹,眼神复杂无比。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