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工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像在顾言平静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巨石。那个隐藏在日常之下的“里世界”似乎变得触手可及,而陈记杂货,就是那扇若隐若现的门。
他按捺住立刻去探寻的冲动,更加专注于自身的提升和微尘世界的滋养。实力的增长,才是应对一切未知风险的根本。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顾言利用短暂的休息时间,再次来到了陈记杂货。
店里的情形却与往日不同。陈老头没有窝在躺椅里听戏,而是站在柜台前,正和一个穿着考究、面色焦急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着。男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紫色的绒布盒子,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陈老,您再给瞧瞧,家里老人就认这个,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能安宅保平安的,这突然就……您门路广,肯定有办法……”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虑和一丝恳求。
陈老头慢悠悠地打开那绒布盒子,里面垫着明黄色的丝绸,躺着一块约莫拇指指甲盖大小、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玉佩。玉佩本身质地似乎只是普通的青白玉,但此时,玉佩中心却缠绕着几丝极不协调的、肉眼难以察觉的灰黑色絮状物,让整块玉看起来黯淡无光,甚至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顾言的脚步在门口顿住了。他的目光一接触到那块玉佩,丹田内的气流瞬间剧烈躁动起来!不是之前那种被吸引的微弱悸动,而是一种强烈的、混杂着渴望与排斥的矛盾感!
那灰黑色的絮状物,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阴冷、死寂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厌恶。但与此同时,玉佩深处,似乎又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的灵机,仿佛那是一块干涸的海绵,亟待滋养。
陈老头的眉头微微皱起,用手指隔空点了点那玉佩,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王先生,不是我不帮忙。这东西……不是寻常的损伤。像是被什么阴秽之物冲撞了,灵光已散,反而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别说安宅,久戴恐怕反而伤身。依我看,不如……”
后面的话顾言没听清,但那“阴秽之物”、“灵光已散”、“不干净的东西”几个词,却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这个世界,果然有超乎寻常的力量存在!甚至连一块玉,都存在着“灵光”!
那位王先生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几乎要哭出来:“这……这怎么可能……陈老,真的没办法了吗?花多少钱我都……”
陈老头叹了口气,刚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了站在门口的顾言。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微光,忽然话锋一转,声音略微提高了一点,像是平常聊天般说道:“办法嘛……倒也不是绝对没有。万物有灵,亦能养灵。若是能找到一处生机极其旺盛纯粹之地,或是有蕴含纯阳生机的宝物长期温养,或许还有一丝希望能化去这阴秽,重现灵光。不过嘛,这等地方和宝物,可遇不可求咯……”
他说这话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顾言。
顾言心中猛地一跳!生机旺盛纯粹之地?蕴含纯阳生机的宝物?这说的……不正是他的微尘世界和那反馈的灵机吗?
这陈老头,果然看出了些什么!他这是在试探?还是在……暗示?
那位王先生显然没听懂这近乎玄学的说法,依旧一脸绝望。
顾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装作刚进来的样子,走到一旁的货架,假装挑选东西,耳朵却竖得尖尖的。
最终,那位王先生还是失魂落魄地拿着盒子走了,显然认为陈老头说的办法虚无缥缈,不切实际。
店里又恢复了安静。
陈老头慢悠悠地坐回躺椅,拿起旁边的紫砂壶呷了一口茶,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顾言在货架旁磨蹭了一会儿,最终只选了几包最普通的甘草,拿到柜台结账。
付钱的时候,他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老板,刚才那块玉……真的没救了?”
陈老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嘿嘿笑了两声:“救?怎么救?朽木不可雕,沉疴难起痨。有些东西,坏了就是坏了,沾了脏东西,还不如扔了干净。”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不过啊,这世上总有些人不信邪,觉得自己能逆天改命。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顾言接过装甘草的袋子,手指微微收紧,点了点头:“也许吧。谢谢老板。”
他走出杂货铺,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陈老头的话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生机旺盛纯粹之地”…… “蕴含纯阳生机的宝物”…… “逆天改命”……
一个大胆的、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果他偷偷将那块玉佩送入微尘世界,用灵蕴之地温养,会发生什么?
是能化去那阴秽,重现灵光?还是可能引火烧身,让那阴秽之物污染了他宝贵的微尘世界?
风险巨大!但诱惑同样巨大!
那块玉佩能被陈老头称为“有灵光”,绝非普通物件。若能成功净化,其中蕴含的能量恐怕远超他之前找到的所有“废料”!甚至,可能从中窥得一些“里世界”炼制法器、温养灵物的法门!
接下来的两天,这个念头如同野草般在顾言心中疯长。他权衡利弊,内心经历了激烈的挣扎。
最终,对力量的渴望和对未知的好奇压倒了对风险的恐惧。
他决定冒险一试!
但他绝不会贸然行动。他需要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不再将灵机全部用于滋养世界,而是开始有意识地积累丹田内的气流,使其变得更加充盈,以备不时之需。同时,他反复在脑中推演流程:如何最快速度地将玉佩送入、观察、一旦出现异常如何第一时间将其驱逐出微尘世界……
第三天晚上,顾言调整好状态,将自身精气神提升到最佳,然后再次来到了陈记杂货附近的巷口。
他没有进去,而是耐心地等待着。果然,没过多久,他看到那个王先生垂头丧气地从杂货铺里出来,手里的那个绒布盒子不见了,显然是最终放弃了,将那块“不祥”的玉佩处理给了陈老头。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暗,陈老头关了店门,提着个垃圾袋,晃晃悠悠地走向巷子深处的垃圾集中点。
顾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陈老头随手将那绒布盒子扔进了一个绿色的垃圾桶,然后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远了。
机会!
顾言屏住呼吸,等到陈老头的背影彻底消失,才如同鬼魅般快速接近那个垃圾桶,强忍着异味,迅速翻找。
很快,他找到了那个被丢弃的绒布盒子。
打开盒子,那块缠绕着灰黑秽气的玉佩,静静躺在其中,散发出阴冷的气息。
顾言合上盒子,将其紧紧攥在手心,心脏狂跳。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了好几条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火般,回到了出租屋。
锁死房门,拉上窗帘。
顾言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绒布盒子,目光凝重而坚定。
能否抓住这份机缘,就在此一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