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符区域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喘息声、压抑的呻吟以及岩壁外魔猿与虫潮不甘的咆哮。然而,这片短暂的“安全”并未带来丝毫慰藉,反而因顾言那句石破天惊的低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冰窟。
封印核心?更可怕的东西?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言身上,充满了惊疑、恐惧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顾师侄,你此话何意?!”吴长老快步上前,脸色凝重无比,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精通药性,对气息敏感,早已察觉此地异常,却未能如顾言般瞬间道破关键。
荆长老那枯槁的脸上也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他锐利如鹰的目光死死盯住岩壁上那扭曲的血符,又扫过地上那些姿态扭曲的尸骨,似乎想到了什么古老的记载,瞳孔微微收缩。
顾言强压下因微尘秘境异动和脑海中信息冲击带来的震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冷静:“弟子曾于某部古老残卷中,见过类似记载。此种符印,并非寻常祭祀或警告,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歹毒的‘封魔血印’,以无尽怨念与阴煞为能源,镇压某种大凶之物。这些尸骨…恐怕并非被魔物所杀,而是…试图破坏或利用封印失败,被血印反噬,化为了封印的一部分养料!”
他伸手指向那些尸骨扭曲的姿态和干涸的表情:“诸位请看,他们并非死于外力撕扯,更像是…全身精血神魂被瞬间抽干!且服饰年代跨度极大,说明此地吞噬闯入者的行为,持续了不知多少岁月!”
经他一点破,众人再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些尸骸上确实没有明显外伤,反而呈现出一种被彻底“吸干”的可怖状态!一股寒意从每个人的脊椎骨窜起!
如果顾言所言为真,那他们现在岂不是站在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口上?!外面是虎视眈眈的魔猿虫潮,内部则是一个更恐怖的未知魔物?!
“荒谬!”一名惊魂未定的丹堂弟子忍不住尖声反驳,似乎想用否定来驱散恐惧,“你一个筑基弟子,怎能认得什么古老封魔印?休要在此危言耸听!”
“闭嘴!”这次开口的却是荆长老,他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冷冷瞥了那名弟子一眼,后者顿时噤若寒蝉。
荆长老缓步走到血符前,枯瘦的手指凌空划过符印的轨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那股冰冷、死寂却又躁动不安的诡异力量,脸色越来越沉。
“他说的…恐怕没错。”荆长老缓缓开口,印证了顾言的猜测,“此符印的力量结构,与古籍中记载的几种上古禁制确有相似之处。而且…你们难道没发现,我们护罩的法力消耗,正在加快吗?”
众人闻言,连忙内视,随即脸色大变!果然,维持护罩的法力正以一种异常的速度流逝,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汲取!而这汲取之力的源头,赫然正是那面血符岩壁!
这血印,不仅在镇压魔物,还在持续吸收范围内一切能量,包括他们的法力!
“不好!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吴长老失声道。
“离开?外面那魔猿和虫潮怎么办?”南宫刑脸色难看,握紧了手中长枪。外面的魔猿依旧在疯狂咆哮撞击着无形的屏障,虫潮也层层叠叠,丝毫没有退去的迹象。
“此地不宜久留!”荆长老果断道,“所有人,服下回气丹,节省法力!南宫刑,组织人手,轮流攻击一点,尝试在虫潮中撕开一道缺口!吴长老,准备最强的驱毒散和爆裂丹,为我们开路!”
命令下达,幸存弟子立刻行动。虽然恐惧,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强行镇定下来。
顾言却眉头紧锁,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血符之上。微尘秘境那丝微弱的共鸣感依旧存在,脑海中《百草丹经》关于封魔禁制的残缺信息不断浮现。
“长老,或许…还有另一种方法。”顾言忽然开口。
荆长老和吴长老同时看向他。
“此血印既是封印核心,必有其运转规律或薄弱之处。”顾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血符和周围的岩壁,“强行冲击虫潮,伤亡难以预料。若能暂时扰乱甚至加强此封印,或许能逼退甚至镇压外面的魔物虫潮!它们因封印的阴煞之气而异化聚集,也必然受封印之力克制!”
这是他根据微尘秘境共鸣和丹经记载的大胆推测!微尘秘境对血印有反应,说明两者力量或许同源或有联系,而丹经中提及,某些古老禁制可通过特定方式临时加固。
“扰乱或加强封印?”吴长老面露难色,“谈何容易!此等上古禁制,玄奥莫测,稍有不慎,可能适得其反,提前引爆炸药桶!”
“晚辈或可一试。”顾言沉声道,“那部残卷中,恰好提及了一种暂时稳定类似禁制的应急法门,需以精纯木灵之力,点向符印的‘生门’所在。”他半真半假地说道,实际上是要凭借微尘秘境的感应和丹经指引,冒险一试。
荆长老死死盯着顾言,似乎在权衡利弊。外面魔猿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那无形的屏障似乎都在微微颤抖,显然支撑不了太久。
“你需要什么?”荆长老最终做出了决断,声音干涩。
“需要一位修为高深之前辈,在我指出方位时,全力向那处灌输精纯木灵力!此外,需要大量灵石,以备不时之需!”顾言快速道。
“好!老夫为你灌注灵力!吴师弟,灵石!”荆长老毫不拖泥带水。
吴长老立刻从储物袋中取出大把上品灵石,堆积在顾言指定的几个方位,组成一个简单的聚灵阵。
顾言屏息凝神,全部心神沉入与微尘秘境那丝微弱的共鸣之中,同时仔细回忆丹经记载。他的手指缓缓划过血符那扭曲的笔画,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感知着其中能量的细微流转。
岩壁外的魔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更加狂躁,攻击如同狂风暴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顾言手指猛地停在血符右下角一处极其不起眼的、仿佛疤痕般的扭曲节点上!
“这里!荆长老!就是现在!全力灌注!”
荆长老眼中精光爆射,枯瘦的手掌猛地按在顾言所指之处,体内精纯磅礴的金丹期木系灵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
嗡——!
整个血符猛地一震!仿佛沉睡的凶兽被惊动!刺目的血光瞬间爆发,将整个区域映照得一片猩红!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威压轰然降临!
“吼!!!”
岩壁外的腐骨魔猿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夹杂着极度恐惧和痛苦的凄厉惨嚎,它庞大身躯上那些腐烂的伤口如同被烙铁烫灼般冒出滚滚黑烟,它惊恐万状地舍弃了攻击,拼命地向后逃窜,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
那些密密麻麻的腐髓蛛蜈更是如同潮水般退去,发出惊恐的嘶鸣,瞬间钻回各自的洞穴,消失得无影无踪!
转眼之间,外面的威胁竟然真的被逼退了!
然而,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
那血符在吸收了荆长老大量灵力后,光芒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盛!岩壁开始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那堆积如山的尸骨竟然开始微微颤动,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不好!封印被刺激过度,要失控了!”吴长老骇然失色!
顾言也是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这封印如此敏感,荆长老金丹期的灵力灌入,竟如同火上浇油!
“快打断它!”顾言急喝!
荆长老也察觉不妙,想要撤回灵力,却发现那血符竟产生了一股恐怖的吸力,牢牢吸附着他的手掌,疯狂吞噬他的金丹灵力!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顾言脑海中灵光再次一闪!丹经中一段关于“平衡”的论述浮现!阴煞之印,需以阴煞之力平衡,而非纯粹的生灵力!
他毫不犹豫,立刻沟通微尘秘境,小心翼翼地引动了一丝被禁锢其中的、来自黑风洞的灰绿色煞蛊能量,透过指尖,缓缓渡入血符的另一个能量节点!
这无疑是一次巨大的冒险!若判断错误,无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就在那丝精纯的煞蛊能量融入血符的瞬间——
狂暴的血光如同被驯服的野兽般,骤然变得平稳下来!剧烈的震动也开始减缓,那恐怖的吸力瞬间消失,荆长老趁机猛地收回了手掌,踉跄后退一步,脸上带着心有余悸的骇然。
血符的光芒渐渐内敛,最终稳定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散发出的威压虽然依旧令人心悸,却不再狂暴。岩壁停止了震动,那些尸骨也恢复了死寂。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峡谷入口处,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人心神激荡,看向顾言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后怕,更有深深的震惊和探究。这个年轻的弟子,一次又一次地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荆长老调息片刻,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极其复杂地看向顾言,沙哑问道:“你刚才…最后注入的是什么力量?”他清晰地感觉到,那是一股极其精纯且危险的阴煞之力,绝非青木宗弟子该拥有!
顾言心中凛然,知道这才是最难的关头。他面色不变,早已想好说辞,拱手道:“回长老,是弟子早年偶然所得的一枚‘阴煞珠’残存之力。情急之下,想起古籍中提及‘阴阳相济’或可稳定禁制,便冒险一试,侥幸成功。”他将一切都推给虚无的“古籍”和“奇遇”。
荆长老盯着他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眼中找出破绽,但最终只是深深吸了口气,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修仙界。顾言今日的表现,救了大伙的命,这就足够了。
“此事容后再说。此地诡异,不宜久留。”荆长老转移了话题,目光投向峡谷深处,“魔物虽退,但封印不稳,必须尽快找到遗迹入口,完成任务后离开!”
然而,就在众人准备再次出发时,那位之前昏迷的丹堂女弟子悠悠转醒,她看着岩壁上的血符,忽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这个符号…我好像…在宗门的‘秘闻轩’角落的一块残碑上见过类似的…旁边似乎还刻着一句残缺的谒语…”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她身上。
女弟子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念道:“好像是什么…‘…血祭…通幽…路自现…’?”
血祭通幽,路自现?!
此言一出,如同惊雷炸响!
结合地上那些被吸干的尸骨,这句谒语的含义,令人毛骨悚然!
难道…想要打开通往遗迹的路,竟需要…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