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里安离开磐石镇外围后,带着一身夜色和难以言喻的复杂心绪返回了魔宫基地。刚刚踏入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主殿,一名亲卫便上前低声汇报:“指挥官,月靖远先生请您过去一趟。”
沃里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表情,朝着他临时占据的、原本属于墨幽玄的寝宫方向走去。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月靖远临时占领的了,说好只是下来看看就回去,结果直接将原本的中心占据了,原本是他的地盘只剩下外围的一点。
寝宫内部更是被改造得彻底,各种精密的生物监测和分析仪器占据了大部分空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防腐剂和奇异生物组织的气味。月靖远正站在一个透明的培养槽前,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里面一团不断蠕动、散发着微弱魔气的未知组织。
听到脚步声,月靖远转过身,脸上居然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和蔼的笑容。这次他带来的人手确实不多,核心的研究团队加上护卫也不过十余人,深知在沃里安的地盘上需要稍微收敛一些。
“沃里安指挥官,你回来了。”月靖远的声音和他的人完全不一样,听起来反倒是清澈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前线情况如何?可有发现什么……嗯,有趣的样本?”他更关心的显然还是他的实验材料。
沃里安心中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颔首:“月先生,前线暂无大规模战事,我方正在巩固防御,勘探资源。至于样本……”他目光扫过那培养槽,有一丝丝的嫌弃。
“基地外围的初步清理,确实捕获了一些本土的低等生物和能量植物,已按您的要求送入实验室。”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不过,有件事需要提醒月先生。魔界环境复杂,与我们熟悉的星域迥异。近日,基地外围巡逻队已发生数起人员短暂失踪事件,经查证,均是误入了此地天然的魔气陷阱或某些残存的、具有致幻效果的古老阵法。”
人员的具体没有说,沃里安就是想要吓吓对方,最好是赶紧滚回去,不要在这里碍眼。
他看向月靖远,意有所指:“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请月长老以及您的团队成员,尽量不要离开基地核心防护区域,尤其不要独自前往未经勘探的区域。若是误入某些险地,即便以长老之能,恐怕也会有些“小”麻烦。”
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和划定活动范围的意味。
月靖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愠怒。他何等身份,竟被一个小辈如此“提醒”和限制?但看着沃里安那双冰冷的异色眼眸,以及感受到周围隐隐存在的、属于沃里安亲卫的注视,他强行压下了火气。
毕竟,这里确实是沃里安说了算,而且那些诡异的魔界陷阱,他也略有耳闻,确实不想亲身尝试。
“呵呵,指挥官有心了。”月靖远干笑两声,努力维持着体面,“我等自然会遵守基地规定,不会给前线将士添麻烦。研究所需,在基地内便已足够。”
沃里安不再多言,微微躬身:“如此最好。属下告退。”
转身离开那令人不适的寝宫,沃里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警告已经送到,只要这老家伙安分待在基地核心区,别出去给他惹麻烦,也别来干扰他的指挥,暂时相安无事便好。
另一边,慕昭曦、墨幽玄带领的魔族队伍,历经跋涉,终于抵达了人界的边缘地带。
这里的景象与魔界截然不同。天空是清澈的蔚蓝色,空气中也少了那股魔气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草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只是放眼望去,土地显得有些荒芜,稀稀落落地分布着一些低矮的、看起来已经废弃许久的土坯房或石屋。
慕昭曦走到一间还算完整的屋前,先是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后才推开虚掩的木门,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厚厚的灰尘和墙角结着的蛛网,显然早已无人居住。
看来,这片区域在之前的战乱或后来的资源集中过程中,居民都已经迁往了城镇。
“先在这里短暂休息一下。”慕昭曦对众人说道。长时间的徒步迁徙,对于本就带伤在身、魔力未复的修士和魔修,以及那些体质普通的魔族百姓来说,都是极大的负担。
队伍沉默地散开,寻找可以落脚的地方。不少魔族百姓好奇又带着些许不安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胆小的孩子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
“魔尊大人,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一个年纪较大的魔族老妇,鼓起勇气向坐在一块大石上、身影依旧淡薄的墨幽玄问道。
墨幽玄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这些跟随她背井离乡的族人,难得耐心地回了一句:“一个安全的地方,至少比留在魔界等死强。”
为了保证宝贵的灵力和魔力不被无谓消耗在赶路上,他们选择了最原始也最节省能量的方式——步行。这无疑拖慢了行程,但也最大程度地保存了队伍本就不多的战斗力。
偶尔,队伍里也会出现一两个偷奸耍滑、试图假装体力不支的年轻魔修,闹着想要直接使用魔气。
但往往还没等他们挤出几滴眼泪,墨幽玄那看似随意扫过的目光,或者谢逢缘那沉稳却带着压迫感的注视,就让他们瞬间老实下来,乖乖地继续迈动双腿。
就在众人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准备再次启程时,远处传来了发动机的轰鸣声,不同于外来者的声音,那对于他们来说算是极其美好的声音。
只见尘土飞扬间,几辆的大巴车和军用卡车,正沿着颠簸的土路朝着他们这边驶来,表面上看上去还算是不错,能看得出来对方的用心,上面的尘土应该是赶来的时候落上去的。
车队在队伍前方停下,卫寒碣派来的联络官跳下车,快步跑到慕昭曦和墨幽玄面前,敬了个礼:“慕昭曦,墨幽玄女士你们好。奉卫先生之命,前来接应!车辆有限,条件简陋,还请见谅!”
看到这些车辆,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尤其是那些早已疲惫不堪的普通魔族百姓,眼中燃起了希望。
根本无需慕昭曦和墨幽玄下令,所有尚有修为在身的修士和魔修,无论是伤势未愈的萧无忧、程梨逍,还是一直沉默维持秩序的谢逢缘,都自觉地后退一步,将登车的空间让了出来。
“老人、孩子、伤员和抱婴的妇人先上!”慕昭曦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墨幽玄也懒洋洋地补充了一句,眼神却锐利地扫过人群:“手脚齐全的都给我走着!谁敢跟老弱妇孺抢位置,腿打断!”说着手中已经凝聚起了一团黑色的雾。
被打过预防针的几位联络员依旧吃惊,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在神话中的事情居然拿是存在的。
在她的威慑和众人自觉的礼让下,登车过程井然有序。有限的车辆空间很快被最需要的人占据。
一个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年轻魔修,趁着人多拥挤,想浑水摸鱼往卡车车厢里挤,刚扒住车厢边缘,就被一只无形魔气凝聚的手给拎了出来,直接扔回了地上。
“哎哟!”那魔修摔了个屁墩儿,抬头正对上墨幽玄似笑非笑的眼神,吓得一缩脖子,连忙爬起来,灰溜溜地钻回了步行的人群里。
最终,所有车辆都坐满了老弱妇孺和重伤员。引擎再次轰鸣,车队缓缓启动,朝着京都的方向驶去。而慕昭曦、墨幽玄、萧无忧、程梨逍、谢逢缘以及所有还能行动的修士魔修,则护卫在车队两侧,继续用双脚,踏上了前往未知避难所的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