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有孕的消息,翌日清晨便传遍了雍亲王府。
嫡福晋有孕,自是头等大喜事。
晨起请安时,一众侧福晋和格格纷纷上前道贺。
齐月宾神色沉静,贺喜时微微颔首。
李静言真心实意地高兴,叽叽喳喳说着吉利话。
宋姣也跟在人群后细声细气地道了贺。
唯独甘倾芙,脸上强挤出笑意,眼底的不甘与嫉恨却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屈膝行礼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凭什么乌拉那拉氏的两姐妹就如此好命?
宜修已经诞下了雍亲王府的长子,若墨兰诞下嫡子,这姐妹俩岂非要彻底将她挤兑得在王府没有立足之地了?
墨兰端坐上位,将众人情态尽收眼底。
甘倾芙的恶意太显眼,只是墨兰装作没看见。
她如今心头大事,唯有腹中胎儿。
晨会结束后,宜修即刻将命令下达给各个管事:
“王府一切以福晋安胎为先。”
当日下午便以集中资源确保福晋孕期用度,为小阿哥积福为由,对琪华阁发难。
琪华阁份例用度被一再核查克扣。
炭火、茶叶、鲜果等送去的东西多是挑剩的。
甘倾芙气得发抖,去找宜修理论。
宜修端着温茶,慢条斯理翻账本:
“甘妹妹,如今府中第一要紧是福晋的胎。”
“妹妹身为侧福晋,理当以身作则,怎可如此不识大体?”
字字句句冠冕堂皇,堵得甘倾芙哑口无言。
宋姣跟着吃了瓜落,份例被克扣得厉害,日子捉襟见肘,整日愁眉苦脸。
墨兰乐得清静,安心在秋月居养胎。
宜修此番作态,既揽权立威,也打压了甘氏,替墨兰省了麻烦。
她只需稳坐钓鱼台即可。
一月后,胤禛办完差事,快马加鞭回京。
人未至王府,墨兰有孕的喜讯已飞传入耳。
他风尘仆仆,径直赶往秋月居。
一进门,目光便落在墨兰尚未显怀的小腹上。
他素来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嘴角压不住笑意: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上前握住墨兰的手:
“菀菀,你有了本王的孩子,这是咱们的嫡子。”
“你都不知道本王有多高兴。”
墨兰含笑低头看着抚在自己腹上的手:
“能为四郎生儿育女,妾身也高兴。”
闻言,胤禛将她拥入怀中:
“菀菀,你是头胎,万事一定要注意。”
“章弥老道,本王便安排他为你安胎,你一定要听太医的话好好养着。”
“哪里不适,都要及时告诉我,想要吃什么,用什么,也尽管开口。”
胤禛絮絮叨叨,搂着墨兰说了许多。
此刻的他,似寻常初闻孩子将至的男子,喜悦溢于言表。
他留在秋月居用晚膳,席间甚至比平日多进了半碗饭。
接下来几日,胤禛几乎都陪着墨兰,政务文书也挪至秋月居批阅,秋月居一时恩宠无限。
这般盛宠,刺激得甘倾芙夜不能寐。
她深知,若墨兰顺利产下嫡子,王府将再无她立足之地。
辗转反侧睡不着,她终于坐起,命身边侍女将偏殿的宋姣唤来。
……
日子仿佛平淡如水过着。
而墨兰的身子,却越来越虚弱。
她晨起的恶心加重不少,甚至偶有隐痛。
更棘手的是,胎儿已满三月,胎像本应稳固,她却依旧呕吐剧烈,食欲不振,人眼见着消瘦下去。
墨兰自己也察觉到了,这次怀孕,极像上一世,她被梁晗的贵妾春柯闹得落胎时的情形。
章弥诊脉后,面色凝重地向胤禛回禀:
“回王爷,福晋脉象滑而无力,气血耗损甚剧。”
“若呕吐不止,恐胎儿难保,于母体亦是大损。”
胤禛大惊失色,即刻下令:
王府所有府医及太医齐聚秋月居,日夜轮值,斟酌用药,务必止吐安胎,确保福晋与胎儿万无一失。
府医们倾巢而出,整个王府的医疗重心瞬间倾斜至秋月居。
甘倾芙见状,立刻行动。
她换上素净衣裳,卸去钗环,每日清晨便以侧福晋身份至秋月居外伺候。
在胤禛面前,她甚是乖巧,道:
“妾身身为侧福晋,理应替王爷分忧,约束下人,免惊扰福晋静养。”
她做得恭谨,端茶递水事事亲力亲为,显得担忧又尽责。
胤禛忙于安抚柔则,应对太医,见她如此识大体,心下虽以柔则为重,却也难免觉得甘氏有了侧福晋的样子,脸色稍缓。
而在胤禛和墨兰看不见的角落,甘倾芙换了副面孔,锐利的眸看向一旁的宋姣。
眼神交流片刻,宋姣很快带着人离开深秀轩。
这日午后,深秀轩的剪秋,踉跄地就要冲进秋月居院子。
她神色慌张,眼眶通红。
可很快就被人拦在门外。
剪秋抬头,看见站在秋月居外的,竟是甘倾芙。
她眼神睥睨:
“何事这般惊慌吵嚷?福晋如今好不容易稳定了些许,你若惊扰了福晋的胎,可担待得起?”
剪秋扑通一声跪下:
“甘侧福晋,求您让奴婢进去禀告王爷,大阿哥不好了!”
“他突然厥过去,浑身滚烫,抽搐不止啊!”
“侧福晋让奴婢速请太医,可是……”
剪秋焦急的目光看向秋月居里头。
可是,胤禛亲自下令,所有的府医太医都得在秋月居待命,一切以嫡子为重。
剪秋甚至请不来一个府医。
甘倾芙慢悠悠地把玩着丹蔻:
“弘晖这孩子生下来就体弱,是个病秧子,吃了不少药。”
“这回,想来和往常一样,照从前的药方去煎药对付对付便是。”
“不必兴师动众请太医府医过去了,福晋这边离不开人。”
“大阿哥固然紧要,但岂能与福晋腹中的嫡子相提并论?”
“剪秋姑娘,你说是不是?”
“宜侧福晋与福晋是亲姐妹,想来可以体谅一二的。”
甘倾芙的话,字字如刀。
剪秋气得浑身发抖,此刻也顾不上规矩,站起身指着甘倾芙:
“甘侧福晋,若大阿哥有三长两短,我们主子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甘倾芙无所谓地笑笑。
她身后是四五个婆子和太监。
今日,她就是不给剪秋进去通报,也不放太医出去。
剪秋眼见这头没有希望,带着人转身朝王府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