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巨大纸人即将松开手掌,将第二支毁灭之箭射向空中摇摇欲坠的巨鸟时,一股突兀的力量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骤然在整个战场上扩散开来!
这股力量带着某种不属于主位面的特殊黑暗质感,瞬间扰动了空间中原本平衡的能量流,让正在激烈对峙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自己手上的动作将视线投向力量的来源之处。
不过让他们感到意外的倒是,在他们视线的尽头并没有他们所意料到的出现一个属于黑暗位面的妖魔,或者说是空无一物。
而可一切并没有让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去彻底查找一下是否有什么奇怪生物进入的欲望,因为他们的对手还在想着如何杀死他。
就在纸人以为这只是激战中产生的错觉,准备将注意力转回对手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柄通体漆黑带着中毁灭吞噬之力的大剑,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夜幕之中,直直朝着那正准备再度瞄准的纸人当头落下!
“轰——!”
磅礴的黑暗能量轰然爆发,将原本就昏暗的环境染上了一层更加深沉、更加浑浊的墨色。
那感觉,就如同原本只是站在墨水池边的人,一不小心失足跌入了深不见底的潭底,被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包裹、吞噬。
“?”
遭受重击的纸人摇摇晃晃地从地面站起,它似乎并未受到结构性的损伤,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时,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只见它那原本纯白的手臂上,多了一道如同被饱蘸浓墨的毛笔随意挥洒留下的漆黑痕迹。那痕迹周围的黑色正如同具有生命力的淤泥般,试图向着周围洁净的白色纸张蔓延、渲染,侵蚀它的本体。
然而,这侵蚀的过程并未持续。
就在黑暗扩散的刹那,纸人手臂上那浓郁的白色灵光骤然亮起,与那入侵的黑色能量激烈对抗,发出如同灼热的黄油遇到烈火般的“噼啪”炸裂声。
最终,那一些扩散的黑色如同被净化的污渍,缓缓变淡、消散,不过那被斩击所产生的黑色墨痕依旧是执着的留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但这巨大的纸人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自己手臂那蠕动的伤口上了。它那由朱砂点出的双眼,猛地向上抬起,死死锁定在半空之中。
零碎的星光之下,一道身影静静悬浮。
那人背后舒展着一对巨大而华丽的漆黑鸦羽翅膀,每一根羽毛都仿佛由最深邃的夜色织成。长及腰际的发丝在夜风中肆意飞扬,带着一种狂野不羁的美感。
他原本刚毅的面部线条似乎柔和了许多,呈现出一种奇特的、超越性别的中性之美。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异色的瞳孔——一只是仿佛能吞噬灵魂的猩红,另一只是冰冷如万载寒冰的银白。
正是方陌。
他轻轻地歪了歪头,这个原本略显俏皮的动作,在他此刻诡异而强大的姿态下,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手中那柄原本半透明的“承影”剑,此刻已被纯粹的漆黑所浸染,在这浓郁的夜色中,反而变成了一种另类的“隐形”。
感受着从承影剑心像世界的特殊变化,方陌的脸上也不由得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诧异。
他似乎感受到了下方那白色纸人投来的、带着疑惑与审视的目光,覆盖着异色瞳的眼眸微微垂下,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了一个看似温和的笑容,用那变得雌雄莫辨却异常悦耳的嗓音柔声说道:
“没事的,感觉到痛是正常的。”他顿了顿,笑容依旧,“等会儿……你就不会感觉到难受了。”
若是只听他那柔和动听的语气,恐怕任何人都会为之失神。
但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却让那看似懵懂的纸人本能地感受到了极致的威胁,它那庞大的身躯,微不可查地后仰了半分。
方陌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坠落在地的巨鸟,齿间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此刻他展现出的姿态,正是动用【兽魂】天赋与渡鸦赤瞳深度融合的结果。尽管系统描述暧昧不明,但亲身感受这份力量后,他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天赋的恐怖之处。
当赤瞳的炽热妖力与自身魔力交融的刹那,澎湃的力量几乎要冲破经脉。
那种睥睨众生的错觉如此真实,让他险些以为自己真能一剑斩灭这具诡异的纸人。然而现实给了他清醒的一击——方才蓄势已久的斩击,竟只在对方手臂上留下痕迹。
经过几个呼吸的调整,方陌终于将体内奔涌的力量梳理顺畅。
他冷静地评估着现状:此刻的实力应当刚触及大统领的门槛,至于判断的主要理由么,正是那个朝着的他挥出拳头的纸人。
心念电转间,他的动作却未有片刻停滞。漆黑鸦羽轻轻震颤,整个人便融入了深沉的夜色。再次现身时,已如鬼魅般贴近纸人面前。承影剑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剑锋过处,暗影与赤焰交织成致命的轨迹。
待到他重新出现在夜空中,淡漠的招式名才随风传来:“十八式流·二段分”
纸人挥出的巨拳骤然僵在半空,随即连同整个身躯断成三截,重重砸落在地。
但这样的伤势对纸人而言似乎无足轻重——三段残躯同时泛起苍白的光芒,被暗影与火焰侵蚀的部分如蜕皮般脱落,崭新的纸片从断面涌出,转眼间又将三截身躯重新拼接完整。
方陌蹙紧眉头,异色双瞳中闪过一丝凝重,却又很快就被他松开。
纸人这般近乎不死的再生能力虽令人头疼,却也在预料之中。不过这一次真正决定战局走向的,从来都不在这边。
就在纸人凝聚苍白纸剑准备再度攻来的瞬间,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滞——另一端战场上,灰白幽魂在中年男人连绵不绝的攻势下已左支右绌,周身雾气涣散,发出了凄厉的哀鸣。
纸人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与方陌的对峙,庞大的身躯裹挟着漫天纸屑,发疯般朝着主战场冲去。每一步踏出都震得地面颤动,那急切的姿态,宛如忠实的护卫奔赴垂死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