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在普通病房住了五天,精神好了很多,能慢慢说话了。医生说再观察几天,没问题就能转到康复科做康复治疗。我松了口气,可看到每天送来的费用清单,心又提了起来。
这天早上,我刚给妈擦完脸,护士就拿着催款单进来了:“家属,费用快不够了,记得去补交一下,不然有些药可能会停。”我接过单子,上面显示还剩不到一千块,心里咯噔一下。
我走到走廊尽头,给张磊打电话。“医院又催缴费了,还差三千多,你手里有钱吗?”我尽量让语气平静。
“我刚发的工资还了房贷,手里只剩两千了,先转给你。”张磊顿了顿,“要不……你再跟我妈说说?”
“我不去。”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上次借的五千还没还,怎么再开口?”一想到欠条的事,我心里就堵得慌。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医院停药吧。”张磊的声音带着焦虑。
“我想想办法。”我挂了电话,靠在墙上发呆。朋友那边之前借过一次,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我翻遍手机通讯录,看到大学同学莉莉的名字,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电话。
莉莉是我最好的朋友,毕业后在一家公司做主管,条件不错。听完我的情况,她没多问就说:“我这就转给你五千,不够再跟我说,别着急,阿姨身体要紧。”
钱很快到账了,我眼眶一热,说了好几声谢谢。有了这笔钱,至少能撑到妈转去康复科。我去缴费处补交了费用,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回到病房,妈拉着我的手说:“小雅,是不是钱不够了?要不……我们回家养吧,我没事。”
“妈,你别操心钱的事,医生说必须做康复治疗,不然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我握着她的手,“我已经借到钱了,你好好养病就行。”
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是眼神里的愧疚更深了。我知道她心疼钱,也心疼我,可现在不是省钱的时候。
中午,我去食堂买饭,手机突然响了,是婆婆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妈。”
“小雅,上次借你的五千块,这都快半个月了,什么时候还啊?”婆婆的声音直截了当,没有一点寒暄。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打电话催债。“妈,我现在手头紧,医院这边天天花钱,等我缓过来马上还您,不会超过一个月的。”
“缓过来?你什么时候能缓过来?”婆婆的声音拔高了,“我可告诉你,当初说好一个月内还,就得按规矩来。这钱是我的养老钱,不是让你随便花的。”
“我没随便花,全给我妈交医药费了。”我忍不住辩解,“她现在还在住院,我真的腾不出钱。”
“那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婆婆冷冰冰地说,“亲兄弟明算账,当初写了欠条的,就得按欠条来。你要是没钱,就让张磊想办法,别拖着我的钱。”
“张磊工资还了房贷,手里也没钱。”我的声音有点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心寒。
“那我不管,反正到时间就得还钱。”婆婆说完就挂了电话,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握着手机站在食堂门口,心里又冷又堵。周围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忙着吃饭、聊天,没人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就五千块,在她眼里比人命还重要。我妈还在病房躺着,她却像催债一样逼我还钱,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我没胃口吃饭了,买了两个馒头就回了病房。妈问我怎么了,我强笑着说没事,可能有点累。我坐在床边啃着馒头,味同嚼蜡。心里那个念头越来越强烈:必须挣钱,必须尽快摆脱这种看人脸色的日子。
下午,我趁着妈睡觉的时间,去医院附近的打印店,把中级会计考试的大纲和历年真题打印出来。厚厚的一摞资料,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我翻了翻,很多知识点都忘了,得从头学起。
回到病房,我把资料藏在包里,等晚上妈睡熟了再看。张磊晚上过来送饭,看到我包里露出的资料,随口问了句:“你拿的什么?”
“没什么,一些医院的单子。”我赶紧把包合上,不想让他知道我要考试的事,怕他又说我瞎折腾。
张磊没多想,坐下来陪妈说了会儿话。临走时,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这是我跟同事借的,你先拿着,不够再说。”
我接过钱,心里有点复杂。他虽然不理解我,但至少还在想办法筹钱。“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他笑了笑,“对了,我妈今天给我打电话了,问你借钱的事。”
我心里一紧:“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最近手头紧,让她宽限几天。”张磊叹了口气,“小雅,我妈就是那脾气,你别往心里去。等我发了奖金,先把她的钱还了,省得她天天念叨。”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永远都在劝我“别往心里去”,可那根刺已经扎在心里了,怎么可能不在意?
晚上,妈睡熟后,我拿出打印的资料,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看。灯光很暗,我看得眼睛发酸,可一想到婆婆的催债电话,就又来了精神。我拿出笔,在本子上记重点,遇到不懂的地方就用手机查。
旁边病床的家属看到了,问我:“姑娘,你这是在考什么?这么用功。”
“考个会计证,想换份好点的工作。”我笑了笑。
“不容易啊,又要照顾病人,又要学习。”她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压力真大。”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暖暖的。陌生人都能体谅我的辛苦,可婆婆和丈夫却看不到。这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必须靠自己,别人谁都靠不住。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白天照顾妈,处理医院的各种事,晚上等妈睡了就躲在走廊学习。累了就趴在桌上眯一会儿,醒了继续学。张磊偶尔晚上过来,看到我在学习,有点惊讶:“你怎么还在看书?不累吗?”
“没事,看点东西提神。”我含糊地说。他没多问,只是让我别太累。
这天下午,我正在给妈喂水果,手机又响了,还是婆婆。我心里一沉,走到走廊接起电话。
“小雅,还有一个礼拜就到一个月了,那五千块钱准备好了吗?”婆婆的声音带着审视。
“妈,我现在真的没钱,医院还在花钱,能不能再宽限一段时间?”我耐着性子说。
“宽限?我已经宽限你好几天了!”婆婆的声音尖锐起来,“我看你就是不想还!告诉你,别以为我好欺负,到时候不还钱,我就去找你妈要!”
“你别去找我妈!”我急了,“她还在住院,经不起刺激!我肯定会还的,就是晚几天而已!”
“晚几天?晚几天你就能变出钱来?”婆婆冷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故意拖着,想赖账!早知道你这样,当初我就不该借钱给你!”
“我没赖账!”我气得浑身发抖,“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生病住院,我难道愿意这样吗?”
“那是你的事!”婆婆根本不听解释,“反正下周三之前必须还钱,不然我就去你公司找你领导评理,让大家都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说完,她“啪”地挂了电话。我握着手机,气得手都在抖。走廊里有人经过,好奇地看着我,我赶紧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
我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她不仅催债,还威胁要去我公司闹,要去找我生病的妈。这哪里是长辈,简直就是无赖。
我回到病房,妈看出我不对劲,担心地问:“怎么了?谁打电话了?”
“没事,妈,一个推销电话。”我强笑着说,不敢让她知道。
妈半信半疑,没再问,但眼神里的担心更重了。我坐在床边,看着妈苍白的脸,心里又气又急。不能让婆婆去公司闹,不然工作可能都保不住;更不能让她去刺激妈,万一病情加重怎么办?
可钱从哪里来?我手里的钱刚够交下一期的费用,根本没多余的钱还她。我翻遍了所有的银行卡和手机钱包,加起来只有不到一千块。
我给张磊打电话,把婆婆的话告诉他,问他能不能想办法先凑五千块。
“我刚问遍了同事,都没借到。”张磊的声音很无奈,“要不……你再跟莉莉借借?”
“我已经借过一次了,怎么好意思再开口?”我心里很委屈,“你就不能跟你妈好好说说吗?她非要逼死我们才甘心吗?”
“我跟她说了好几次了,她不听啊!”张磊也急了,“她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认死理!要不……你先跟公司预支点工资?”
“我试试吧。”我挂了电话,心里一片冰凉。我在公司做行政,工资不高,平时跟领导没什么交情,预支工资谈何容易?
但为了不让婆婆去闹,我只能试试。我给领导发微信,说了家里的情况,问能不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领导过了很久才回,说公司有规定,不能预支工资,还让我如果家里事多,就先请几天假处理。
希望彻底破灭了。我坐在走廊的地上,看着手里的考试资料,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为什么日子会过得这么难?为什么我只是想好好照顾我妈,却要被这样刁难?
哭了一会儿,我擦干眼泪,重新站起来。不能放弃,绝对不能被这点困难打倒。我打开手机,开始搜索所有能快速挣钱的办法。刷单、做手工、发传单……只要能挣钱,再累我都愿意做。
我看到一家超市招夜间收银员,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一天两百块。我立刻打电话过去问,对方说可以明天就上班。我算了算,晚上去上班,白天可以照顾妈,中间还能抽时间学习。虽然会很累,但一个月就能挣六千块,足够还婆婆的钱了,还能剩点交医药费。
就这么办。我给超市回了电话,说我明天就去上班。挂了电话,我心里稍微踏实了点。虽然会很辛苦,但至少有了办法。
我回到病房,妈已经睡着了。我坐在床边,看着她的脸,轻轻说:“妈,你放心,我会解决的,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窗外的月亮很亮,照进病房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我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更累,白天照顾妈,晚上上班,还要挤时间学习。但我不怕,为了妈,为了自己,再难我都能扛过去。
婆婆的催债电话像一根鞭子,抽得我生疼,但也让我更加清醒。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不被欺负,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我拿出手机,给莉莉发了条微信,谢谢她之前的帮忙,说我已经找到挣钱的办法了,钱很快就能还她。莉莉回了个加油的表情,让我注意身体。
放下手机,我拿出考试资料,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起来。虽然很累,但心里却很坚定。这五千块的债,我一定会尽快还上。不仅要还,我还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再也不用因为钱而低头,再也不用受这样的委屈。
夜渐渐深了,病房里很安静。我合上书,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休息。明天,将是更忙碌的一天,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坚持下去,总会看到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