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摔门走出去的时候，老公在后面喊我。他的声音很慌。我没回头。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了。我一步步往下走。脚像灌了铅。心里又乱又堵。好像有团火在烧。又好像被什么东西冰着。说不出的难受。
我站在楼下。风一吹。脑子清醒了点。我该去哪？回娘家？现在就去说这些事？我妈知道了。肯定会跟着上火。
我掏出手机。想给我妈打个电话。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又放下了。还是先自己想想清楚。
我走到小区门口的长椅上坐下。看着路上的车来车往。心里像过电影。
我跟老公结婚三年。孩子刚两岁。当初结婚的时候。我妈就说。婆婆太偏心小姑子。以后过日子要小心。我那时候觉得。只要老公对我好。别的都不是问题。
现在想想。真是太傻了。
老公是个好人。就是太孝顺。或者说。太懦弱。什么都听他妈的。他总说。妈不容易。小妹还小。让我多担待。我担待了。可他们呢？得寸进尺。
就说上个月。小姑子说要换手机。缠着婆婆要钱。婆婆没钱。就跟老公说。老公转头就来跟我商量。让我把年终奖先拿出来。我没同意。那笔钱是留着给孩子看病的备用金。结果没过几天。老公还是偷偷把他的工资卡给了小姑子。买了个最新款的手机。
我知道了跟他吵。他说。就这一次。下次肯定跟我商量。我信了。结果呢？这次直接动我的工资卡。还是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我越想越气。拿出手机。点开小姑子的朋友圈。我想看看她到底发了什么。
小姑子的朋友圈很热闹。天天晒吃的。晒玩的。她在一家服装店当店员。工资不高。花钱却大手大脚。每次没钱了。不是找婆婆要。就是找我老公要。
我往下翻。最新的那条。就是早上看到的那个包。照片里。小姑子站在一家奢侈品店门口。穿着新裙子。脸上化着浓妆。手里举着那个包。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包是杏色的。款式很大气。我昨天跟同事逛街的时候。在那家店的橱窗里见过。当时同事还说。这包得一万多。我当时还说。谁买这个啊。不当吃不当喝的。没想到。现在这包竟然在小姑子手里。还是用我的钱买的。
我点开照片。放大了看。包上的logo很显眼。就是那家店的牌子。错不了。
下面的配文。早上没细看。现在再看。气得我手都抖了。“谢谢老妈！还有我亲爱的嫂子！这个包我惦记好久了！终于到手啦！爱你们哟！”
嫂子？她还好意思提我？用我的钱买包。还说是我赞助的？她怎么说得出口？
下面有好多评论。都是她的同事。
“哇！大牌包啊！你家条件可以啊！”
“你妈和嫂子对你也太好了吧！羡慕了！”
“这包得一万多吧？真舍得！”
小姑子回复得可开心了。“嘿嘿。我妈和嫂子最疼我了。说我上班辛苦。奖励我的！”
我看着这些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得厉害。我辛苦？谁不辛苦？我每天早上六点多起来。晚上快十点才到家。她呢？每天上班摸鱼。下班就去玩。凭什么用我的钱买包？还说我疼她？
我往下翻。想看看她之前还有没有什么。翻到前天的朋友圈。是一张自拍。配文是“最近手头紧。想买个包都没钱。烦！”
下面有她朋友评论。“让你妈给你买啊。”
小姑子回复。“我妈哪有钱啊。指望我哥？我哥那点工资。还不够我嫂子管着呢。”
我看到这话。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我管着我老公的工资？他一个月就那点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房贷。孩子的奶粉。水电煤气。哪样不是我在操心？她倒好。说得好像我多抠门一样。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老公打来的。我犹豫了一下。接了。
“小敏。你在哪呢？我去找你。”老公的声音很低。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静。”我说。
“小敏。你别生气了。妈知道错了。她刚才跟我哭了半天。说不该瞒着你。”老公说。
“她知道错了？她知道错了会让小姑子发那种朋友圈吗？”我说。“还谢谢嫂子？她怎么有脸说的？”
“小妹她不知道钱是你的。妈没跟她说。”老公说。
“她不知道？那她怎么知道谢谢我？”我冷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是真的。妈说。她跟小妹说。钱是她跟我借的。小妹可能以为这里面有你的份。所以才那么说的。”老公说。
“我不管她知不知道。”我说。“现在。我只要她把钱还给我。”
“我跟妈说了。妈说她让小妹尽快还。可小妹刚买了包。手里也没钱。能不能缓缓？”老公说。
“缓缓？多久？一个月？还是一年？”我说。“那是给孩子报早教班的钱。下个月就要交了。怎么缓？”
“那……要不我先跟我同事借点？”老公说。
“你同事？你上次借的钱还没还呢。”我说。“再说了。凭什么要你借？那是小姑子欠我的钱。就该她还。”
“小敏。都是一家人。何必呢？”老公说。
“一家人？在她拿我钱买包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一家人？”我说。“在她发朋友圈说我管着你工资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一家人？”
“那都是误会。我回头说她。”老公说。“你先回来好不好？孩子醒了。找妈妈呢。”
提到孩子。我心里一软。孩子才两岁。正是黏妈妈的时候。我出来这么久。他肯定哭了。
“我知道了。”我说。“我过会儿回去。”
挂了电话。我心里更乱了。回去？回去怎么面对？面对婆婆的眼泪？面对老公的劝说？还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做不到。那不是一百块。是一万二。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是给孩子用的。就这么被他们拿去买了个奢侈品包。还理直气壮的。
我看着手机里小姑子的照片。那个包在阳光下闪着光。刺眼得很。我突然觉得。这个家。或许真的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他们根本没把我当成自家人。我就像个外人。一个负责挣钱养家。供他们花销的外人。
我坐了好久。太阳慢慢升高了。有点热。我站起身。慢慢往小区里走。我得回去。孩子还在家等着我。
走到楼下。我看到婆婆站在单元门口。好像在等我。她看到我。赶紧走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小敏。你回来了。”
我没理她。径直往楼上走。
她跟在我后面。边走边说。“小敏啊。刚才是妈不对。妈不该偷偷拿你的钱。你别往心里去。妈这就给小妹打电话。让她把包退了。把钱还给你。”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真的？”
她点头。“真的。只要能让你消气。怎么都行。”
我心里稍微动了一下。要是能退了。也行。虽然麻烦点。但钱能回来就好。
“那你打吧。”我说。
我们上了楼。一开门。就听到孩子在哭。我赶紧换了鞋进去。孩子坐在沙发上。老公抱着。哭得满脸是泪。
“妈妈！妈妈！”孩子看到我。伸着胳膊要我抱。
我走过去。把他抱过来。心疼得不行。“宝宝乖。妈妈回来了。不哭了。”
孩子搂着我的脖子。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婆婆在旁边看着。眼圈也红了。“你看。孩子多黏你。你要是气坏了身子。孩子怎么办？”
我没说话。哄着孩子。
老公给我倒了杯水。“你先喝点水。妈说给小妹打电话。让她退包。”
婆婆拿出手机。开始给小姑子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
“喂。妈。什么事啊？”小姑子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
“小妹。你那个包……能不能退了？”婆婆的声音很小心。
“退了？为什么要退啊？我刚买的！”小姑子叫起来。
“那个……钱的事。有点麻烦。”婆婆说。
“什么麻烦啊？不是你跟我哥借的吗？难道我哥没钱了？让你跟我嫂子要？”小姑子说。“她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还。”
“不是……”婆婆看了我一眼。“那钱……是你嫂子的。她知道了。不太高兴。”
“我嫂子的？”小姑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她的怎么了？她嫁给我哥。她的钱不就是我哥的钱吗？我用我哥的钱买个包怎么了？她至于这么小气吗？”
我听到这话。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抢过婆婆的手机。“我小气？小姑子。你用我的钱买包。还说我小气？你有没有良心？”
“哟。嫂子啊。我当是谁呢。”小姑子的声音更嚣张了。“我用我妈的钱买包。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吗？”
“你妈的钱？那是我的工资！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我说。
“你的工资怎么了？你嫁给我哥。就是我们家的人。你的钱自然也是我们家的。我用点怎么了？”小姑子说。“再说了。不就是一万二吗？看你那小气样。好像我欠了你几百万似的。”
“你就是欠我的！一万二。一分都不能少！赶紧给我退了！”我说。
“凭什么啊？包是我妈给我买的。你要退。让我妈跟我说。”小姑子说完。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握着手机。气得浑身发抖。老公赶紧抢过手机。“小敏。你别生气。我来跟她说。”
他又给小姑子打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了电话。脸色很难看。
“她怎么说？”我问。
“她说……包已经用过了。退不了。”老公低声说。
“用过了？她昨天才买的。怎么就用过了？”我不信。
“她说她今天早上背着去上班了。店员说。用过的不能退。”老公说。
我看着婆婆。婆婆低下头。不敢看我。我知道了。根本不是不能退。是小姑子不想退。她就是想占这个便宜。
我突然觉得特别无力。跟这样的人。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抱着孩子。走到卧室。把门锁上了。我不想看到他们。也不想听他们说任何话。
孩子好像感觉到我的不开心。用小手摸着我的脸。“妈妈。不哭。”
我看着孩子稚嫩的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是为了钱哭。我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这三年的婚姻。我以为我嫁了个好人家。结果呢？在他们眼里。我什么都不是。我的辛苦。我的付出。他们都看不到。只看到我的钱。
我抹了把眼泪。心里有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样的日子。我真的不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