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砂卡在胚胎的光脉里，像颗没炸的雷。江星澜的手还悬着，指尖裂开，星尘从缝里渗出来，顺着银丝往回爬。那团幽光静了两秒，忽然抽了一下，银丝跟着震，震得她整条右臂咔咔作响。
顾寒声的机械核警报炸了。红光扫过脸，数据流倒灌，接口冒烟。他没抽手，反而把核心转速压到临界，硬顶着反向电流撞进去。
“它在读我们。”他嗓子发哑，“不是接收，是扒。”
陆沉渊左肩还在流血，量子乱流在皮下窜，像有东西啃骨头。他抬手，把最后一丝稳定场拍进数据网，人晃了半步，靠墙才没倒。
江星澜闭眼，星轨回溯直接怼进胚胎吞星砂那一瞬。画面只闪了一毫秒——晶化能量进去的刹那，内部结构自动匹配，波形和她身体完全晶化时的模拟图重合99.8%。
“条件锁死了。”她睁眼，“要它醒，我得先变灰。”
顾寒声咬牙，机械臂自毁三节传动轴，算力全压进破解层。数据库外壳浮现，加密协议层层叠叠，全是初代阁主的私钥标记。
“它不是容器。”他一边撞防火墙一边说，“是备份盘。意识体，完整存档，等钥匙。”
陆沉渊抬头：“什么意思？”
“意思是。”江星澜冷笑，“他不想造神，他想复活自己。”
顾寒声破解进度跳到97%，最后一层弹出验证框：【载体适配率检测中……匹配对象：江星澜，匹配度100%】。
“只有你。”他盯着那行字，“它认你，不是因为你吞噬，是因为你的晶化频率，和它预设的‘母体信号’一模一样。”
江星澜没动。晶化爬到脖子，皮肤底下像玻璃渣在动。她抬手，把左臂最后一块好皮撕开，露出底下泛光的组织。
“那就让它认错人。”她说，“我还能撑三分钟。三分钟，你们给我找个假信号。”
陆沉渊抬手，量子态模拟晶化波形，往胚胎推。刚接上，胚胎猛地一震，银丝反抽，一股力道顺着连接灌进他脑子。
他眼前炸开画面：七年前，虫洞边，江星澜坠落，血契断，星轨崩。那不是记忆，是录进去的场景，像一段预设程序。
“陷阱。”他咳血，“它在等这个。谁模拟晶化，谁就被塞进这段‘回放’，系统判定为载体。”
顾寒声立刻切协议，用沈清秋的后门伪装终端，权限改成“记忆猎人一级接入”。数据库弹窗一闪，核心档案解锁。
【项目名称：古神胚胎】
【本质：初代阁主意识备份体】
【觉醒条件：
吞噬者体质完全晶化
母体情感认同确认
星轨罗盘停摆第七次】
【备注：母体信号源已绑定江星澜，不可替换】
“情感认同？”顾寒声声音沉了，“它要的不是牺牲，是自愿。”
江星澜没说话。她盯着胚胎，右手缓缓抬起来，不是攻击，也不是释放能量，而是轻轻碰了下胸口。
那里，晶花盖住心口。每跳一下，都像碾碎骨头。
“它刚才叫我什么？”她问。
顾寒声刚想答，胚胎突然睁眼。
不是睁，是亮。瞳孔成型的瞬间，虹膜扫出来——和江星澜基因序列一致，连晶化裂纹走向都一模一样。
“妈妈。”它开口，声波合成，频率直冲她脑干，“你迟到了。”
江星澜猛地后退一步，晶化手臂本能横在身前。她没吸，反而把残存能量往内收，硬压住外溢的星尘。
胚胎没追。它静静漂浮，银丝垂落，像脐带连着虚空。
“它在等你点头。”顾寒声盯着数据流，“不是靠能量填满，是靠你‘愿意’这个动作，触发最终程序。”
陆沉渊抹了把脸上的血：“那就别点头。”
“没用。”江星澜声音低，“它已经认定了。从我第一次用星轨回溯看它开始，它就把我的所有行为录进去了。每一次预知，每一次牺牲，每一次为了白薇拼命——它把这些全算成‘母性本能’。”
她低头看手。晶化盖住右臂，皮肤一碰就掉星砂。左臂还能动，但撑不了多久。
“它不是在骗我。”她说，“它真的觉得我是它妈。”
顾寒声的机械核发出过载警告，他没管，反而把功率提到极限，截住胚胎内部一段广播信号。
“听这个。”他把音频接出来。
重复的电子音，像设定好的循环指令：
“母体确认。”
“融合程序预备启动。”
“等待最终授权。”
江星澜站着没动。晶化爬过锁骨，往左肩蔓延。她能感觉到，每跳一次，晶花就退进一寸。她的身体在变成燃料，而那胚胎，正安静地等着她烧完。
“你有办法绕过情感认定吗？”她问顾寒声。
“没有。”他答得干脆，“它不是系统，是意识体。它靠逻辑，也靠‘感知’。你哪怕骗它一时，只要心里有一秒犹豫，它立刻能测出来。”
陆沉渊突然出声：“那就别让它测。”
他抬手，把最后一丝量子力压进数据网，不是模拟晶化，而是切断所有外部信号输入。
“它要的是‘母体认同’。”他说，“那我们就让它以为，它已经拿到了。”
顾寒声立刻反应过来：“伪造授权信号？”
“对。”陆沉渊咬牙，“用我的量子态做个假波形，模仿她的情绪峰值。只要撑过启动前的三秒验证，系统就会默认程序合法。”
江星澜看着他：“你的记忆撑不住这种操作。上次用量子模拟，你差点忘了我是谁。”
“我不用记得你是谁。”他盯着胚胎，“我只要记得，我不能让你死。”
顾寒声已经开始重构信号模型。机械核温度飙升，接口冒烟。他没停，把沈清秋的后门协议和量子波形糅在一起，伪造出一段“情感共鸣”信号。
“准备好了。”他说，“三秒后推。”
江星澜站在原地，晶花盖住半边脖子，左臂还能动，但手指已经开始发硬。她没看模型，也没看胚胎，而是低头，看着自己还在跳的心口。
那里，星尘在皮下缓缓流动，像最后一点没熄的火。
“推。”她说。
顾寒声按下执行键。伪造信号冲进胚胎数据库，验证进度条开始走：1%……30%……60%……
胚胎瞳孔忽然收缩。
“检测到异常。”它开口，声波变了，“情绪波形不匹配。母体有抗拒。”
陆沉渊立刻补上量子干扰，强行扭曲信号走向。进度条卡在89%，不动了。
“差一点。”顾寒声咬牙，“再压一毫秒，就能骗过它。”
江星澜抬起左臂，把晶化最严重的右臂猛地往数据接口上插。
“不用骗了。”她说，“让它看真的。”
星尘从她体内炸出，顺着接口冲进系统。不是预知，不是回溯，而是直接把她的意识剖开——七次重生，七次坠落，七次为了白薇拼命，七次在虫洞边爬回来。
那些画面，全被她塞进信号流，直接怼进胚胎的识别层。
进度条跳到99%。
胚胎瞳孔剧烈震颤，银丝绷得笔直。
“母体……”它声音变了，不再冰冷，“你回来了。”
江星澜没答。她盯着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左手缓缓抬起来，指尖对准自己的心口。
晶花已经盖住喉咙。她说话时，声音像玻璃在磨。
“这次。”她说，“我不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