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裂了。
江星澜右脸的晶花爬到耳根，皮肤底下闪着星点，像冻裂的玻璃。她没伸手碰，只盯着那道蛛网裂痕——还在动，指针抽一下，空气跟着震一下。
陆沉渊左肩插着半截罗盘碎片，血顺着胳膊往下滴，落地烧出一个个小黑坑。他咬牙拔出来，甩开，喘得像被人掐住脖子。
顾寒声右臂只剩骨头，核心露在外面，红灯乱闪。他不管伤，直接把残肢插进地上的数据槽，声音混着电流：“罗盘还在转，节奏变了。”
江星澜闭眼，星轨回溯启动。
不是看未来，是锁住现在。她把意识卡在指针跳动前半秒，硬生生预演三轮脉冲。晶花从耳朵往下爬，指尖开始掉星砂。
第三轮晚，她睁眼。
“三进一退。”她说，“三下逆时针，一下顺时针回调，像星核刚启动时的共振。”
顾寒声立刻调模型，手指划出数据流。三秒后点头：“波形匹配98.6%。但‘退’那一下能量外溢，会反冲。得有人扛。”
“我来。”江星澜抬手，晶化右臂直接拍进数据流，“我这身子现在就是个漏电的破壳，多漏点不心疼。”
陆沉渊皱眉：“你撑不住几轮。”
“我不撑。”她冷笑，“我就一根导管，把你们的力送进去，顺便摸它防什么。”
顾寒声不废话，重写程序。机械核心展开成环，切入节奏稳定模式。他低声道：“三拍蓄能，第四拍泄压。我卡点，你们跟输出。”
“明白。”
“开始。”
第一轮。
江星澜引晶化能入流，顾寒声稳频，陆沉渊切量子通道。三股力撞上裂痕，指针一顿，逆时针跳。
第二轮。
节奏对了，裂痕扩一丝，边缘泛光。
第三轮。
陆沉渊手一抖，量子频率偏了0.2赫兹。
指针猛地回弹，直冲胸口。江星澜一把拽他肩膀，扯偏半尺，指针擦过肋骨，划开一道血口。
“你记错了。”她盯着他，“第三拍是蓄，不是放。”
陆沉渊眼神发空：“我……刚才想啥来着？”
“节奏。”她声音冷，“三蓄一泄。再错一次，它会把你钉死。”
他喘着气，点头。
第四轮。
顾寒声把心跳调成节拍器，关掉所有情绪反馈。他现在就是台机器，只管卡点。江星澜右臂黑了一圈，痛得手指抽，但她没松。
节奏稳了。
第五轮，裂痕宽得能塞进指节。
第六轮，罗盘边缘发红。
第七轮刚开始，陆沉渊突然抬手，量子流倒灌。
江星澜反应极快，拿晶化臂硬截。黑气顺着胳膊往上爬，皮肉滋滋作响。她闷哼，把那股力吸进体内，掌心推出，砸进地面。
轰！
焦坑炸开，火星四溅。
“他记忆断了。”顾寒声立刻断开左臂连接，把全部能量压进节奏器，“我主控，你们别动，等我信号。”
江星澜点头，甩了甩发麻的手。她看陆沉渊，他扶着膝盖喘，眼神散。
“还记得虫洞那次吗？”她突然问。
他一愣。
“我们仨，第一次联手。”她盯着他，“你切裂隙，顾寒声撑结构，我冲进去救人。那时候你没问为啥，也没算成不成，直接上了。”
陆沉渊手指动了下。
“现在也一样。”她说，“别想规则，别管记忆。你就记住——我们是一起的。”
他慢慢抬头，眼神一点点聚回来。
“我……跟上。”他说。
顾寒声的声音从机械喉里传出：“准备第七轮。这次不输出，只共振。”
江星澜闭眼，星轨回溯切到记忆回放。她调出虫洞那晚——风沙漫天，三人背靠背，量子流、机械臂、吞噬能绞在一起，硬撕出一条路。
她把那段记忆灌进节奏流。
顾寒声捕捉到波形，立刻同步。陆沉渊深吸一口气，强行接通意识。量子态展开，短暂连上。
三股意识在数据流里撞在一起。
罗盘突然静了。
指针垂直向下，扎进地面。低频共振扩散，江星澜脑中闪过白薇小时候哼童谣的画面；陆沉渊眼前闪出血契祭坛的石碑纹路；顾寒声系统里跳出一段陌生基因码。
“不是攻击。”江星澜睁眼，“是识别。它在验我们有没有同一个频率。”
“那就给它。”顾寒声加大输出，“用那一晚的记忆，压进去。”
三人同时发力。
记忆波、量子流、机械能全灌进罗盘中心。裂痕深处，一道光冲出。
一枚透明结晶浮起来，悬在罗盘核心。像缩小的白薇，闭着眼，静静漂着。
江星澜呼吸一滞。
“那是……她的意识结晶。”
陆沉渊盯着，突然伸手：“它在动。”
顾寒声扫了一眼：“不是动，是收信号。有人在往里传数据。”
江星澜立刻回溯星轨，锁定频率。画面闪出——每三秒，一段极短脉冲接入，像是远程同步。
“不是随机的。”她咬牙，“是定时传。有人拿它当接收端。”
“谁？”陆沉渊问。
“还能有谁。”她冷笑，“那个躲在规则后面的人。”
顾寒声突然出声：“信号源不在星域。来自……星核碎片共振圈外侧。”
江星澜瞳孔一缩。
“他把白薇的意识结晶藏进罗盘，不是为了封印。”她声音发冷，“是为了听。我们每一次突破，每一句话，全被他听着。”
陆沉渊抬手，量子能凝聚，就要砸向结晶。
“别！”江星澜一把拦住，“你毁它，信号源立刻知道。我们现在是猎物，不是猎人。”
“那怎么办？”顾寒声问。
“我们演。”她说，“继续演。”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结晶。星尘从指尖飘落，附在表面，像一层霜。
“让它以为我们没发现。”她低声道，“让它继续传。”
顾寒声立刻改数据流，模拟混乱意识。真实信号压到底层，表层放虚假波动，装出“还在破解”的样子。
陆沉渊收手，眼睛没离开结晶。
“接下来呢？”他问。
江星澜看着那枚悬浮的透明身影，右手慢慢握紧，晶花已经爬到手肘。
“我们等。”她说，“等他下次传信号的时候——”
她指尖一动，一粒星砂悄悄嵌进结晶底部裂缝。
“——顺着他，摸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