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血往上爬,沿着腕骨,像有生命。
江星澜没动。手不甩,脚不退。她盯着那道血线,看它爬过小臂,刺痛一路钻进骨头里。不是幻觉——是血契在拉她。陆沉渊的命,正被一点点抽走。
她闭眼,星轨回溯猛地撕开。
三日预知被倒着扯出来,不是看未来,是抢“前0.3秒”的影子。可这次不一样了。不是碎片,是三段完整的死法——虫洞前十秒,他把她推出去,自己炸成光点;血契反噬那夜,他跪在地上,七窍流血,手还朝她伸着;星核爆炸前三分钟,他站在最前面,背影被火吞了。
每一段,她都站着。不动。
不是动不了,是被人按住了。
“执念锁链。”她睁眼,嗓音像铁片刮过石头,“不是迷宫,是审判。”
顾寒声站在三步外,机械臂刚接上,接口还在冒烟。他没说话,眼神却已经说了:他知道她想干什么。
“你要进这些画面?”他问。
“得改。”江星澜抬手,指尖划过胸口那圈星核碎片,“三段过去,三个我‘没救他’的瞬间。系统在等修正。”
顾寒声沉默两秒,忽然拆开右臂外壳。齿轮一片片弹开,露出里面跳动的数据流。
“我能撑一次跳跃。”他说,“但你得说,跳哪一段。”
“三段都要跳。”江星澜摇头,“还得一块跳。”
顾寒声瞳孔一缩。
“不可能。时间跳跃器只能锁一个坐标。”
“那就不是跳。”江星澜咬破舌尖,血雾喷在星核环上,“是叠。我把三段画面叠起来,你用核心当轴,把它们串成一条线。”
顾寒声盯她三秒,忽然笑了。
“你疯了。”
“我也觉得。”她抬手按住他肩膀,“可你不是一直想撕了天枢阁的规则?现在,我让你亲手撕一道口子。”
他没再啰嗦,直接把核心频率拉到极限。
数据流炸开,像针扎进时间的缝。江星澜的意识被猛地扯出去,眼前一黑,再睁眼,已站在虫洞边上。
十秒倒计时。
她看见过去的自己,站在陆沉渊身后,手抓着他衣角,抖得厉害。而他正要把她推出去。
“就是现在。”她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个“自己”的手腕。
皮肤碰上的瞬间,记忆碎片炸了。
少年沈清秋站在暗处,抱着日记本,封着入口。他没说话,眼神却写着:你不该来。
江星澜不废话,直接用吞噬体质吸他周围的记忆残渣。不是为了打他,是要白薇的呼吸频率——那是打开时空锚点的钥匙。
少年皱眉,合上本子。可晚了。
她拿到频率,反手塞进星核碎片。画面一震,封印裂了。
她冲进第九秒,一把拽住陆沉渊的手。
“别推我。”
他愣住。
规则开始反噬,空气扭曲,时间线崩出裂痕。可这一秒,他没推。
画面上。
第二段——血契反噬那夜。
雨还在下,陆沉渊跪在地上,血从眼耳口鼻往外涌。青年沈清秋站在他背后,手里扯着丝线,往她脑子里塞“放弃”两个字。
江星澜刚出现,意识就被改了。
她看见自己转身走了。
但她早留了后手。星核碎片里,封着七年前签契那夜的声音——他说:“我来扛反噬。”
她把那段记忆炸开,反向嵌进被篡改的画面。
“我不走。”
她冲回去,一拳砸在青年脸上。
丝线断了,意识回来了。
她扶起陆沉渊,血契纹路跳了一下,没断。
画面再闪。
第三段——星核爆炸前三分钟。
火光冲天,陆沉渊站在最前头,背对着她。中年沈清秋站在高处,抬手一挥,星傀白薇从废墟里站起,挡在她面前。
江星澜没动手。
她解开衣领,把九枚星核碎片全按在胸口,然后,把血契的能量全放出来。
白薇的动作顿了。
星傀的瞳孔闪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什么。
“姐……”
声音很轻,但确实是她说的。
控制链断了一瞬。
江星澜冲过去,在爆炸前两秒,抓住陆沉渊的手。
“这次,换我拉你。”
三段画面同时闪回。
虫洞边,她没被推出去;雨夜里,他没跪下;火光前,他没站最前。
可陆沉渊还是没醒。
画面重组,一行字浮出来:【救赎未完成。代价未付。】
江星澜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原来不是晶化……是这个。”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吞噬者体质的根在脉络深处,像一张网,连着每一次她吞下能力的记忆。
“要我交出身子?”她低声说,“换他活?”
系统没答,画面动了。
三段历史同时修正,陆沉渊的身影稳了,没死,没散。
代价确认。
她没犹豫,抬手就撕。
脉络断裂的痛像刀刮骨,她咬着牙,把九枚星核碎片按在胸口,顺着血契纹路排好。每一块压住一条经络,然后,猛地一压。
“裂。”
体质崩解的刹那,顾寒声的机械核心发出尖啸,硬生生把跳跃窗口撑长三秒。
她完成最后一跳。
三段历史同时闭合。
陆沉渊睁眼。
不是投影,不是幻象,是他自己回来了。
可就在这时,三道影子浮现。
少年合上日记本,青年收回丝线,中年站在火里,低语:“代价已知,路仍由你走。”
三人同时消散。
一本无字日记从空中落下。
江星澜伸手去接。
指尖碰到纸页的瞬间,胸口一空。
吞噬者体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