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澜手指插在心口，星尘从裂开的皮肤往外冒。眨眼间，一股反向力道把她猛地拽回去，不是人拉的，是空间在排斥她。
三枚碎片拼成的星核虚影炸开，化作光点倒卷进黑洞。她摔地上，左肩的晶化蔓延到锁骨下，皮肤像冻裂的冰，每呼吸一下就有细微碎裂声。
陆沉渊半跪在她旁边，脸上金纹褪去，只剩左臂一道红印。他没再阻拦，盯着她心口的缝，声音极低：“真想死，就不会留这一步。”
顾寒声靠着残破机械臂，右眼是乱码，左臂接口冒烟。他冷笑：“别演苦情戏了。那缝里透出的，根本不是贫民区。”
江星澜撑地起身，残臂星尘簌簌落下。她没看他俩，抬手抹心口，伤口没流血，只渗出银灰雾，像被东西封住。
“我们进的是幻境。”她开口，“真正的地下三百层，早成记忆碎片了。”
监控室门就在前面，金属映出三人扭曲倒影。顾寒声用机械臂扫描，读数归零。
“密度、热辐射都是零，连尘埃都没。”他扯断数据线，拆下机械眼放掌心，“这地方不是建的，是‘播’出来的。”
他把眼珠改成波谱仪，扫了一圈墙。频率波动刚出现，走廊就抖动，像信号差的投影。
江星澜闭眼，强行启动星轨回溯。
三日内未来片段像刀片刮过意识。她看到自己在实验室，白薇绑在手术台，沈清秋在旁鼓掌。“她”面无表情说：“这次合作，我很满意。”
画面闪过，日晷指针逆时针转三圈。
她猛地睁眼，左肩晶化又裂道缝。
“我不会那么做。”她咬牙，“那是假的。”
“不一定。”陆沉渊突然说，“你心口裂开时，系统提示‘双容器协议激活’。规则定了，反抗没用。”
江星澜转头看他：“你是说，我注定背叛她？”
“不是这意思。”陆沉渊抬起左臂，金纹又现，“有人改我们记忆。未来、过去都可能是假的。”
顾寒声机械眼射出蓝光照墙，晶体结构显现，像压缩的录像带。
“记忆水晶。”他低吼，“地下城用沈清秋记忆模板重建，墙里全是他回忆，我们走在别人脑子里！”
话刚说完，走廊尽头出现扇门，门框刻着天枢阁徽记。门缝透光，映出个模糊身影——穿长袍的陆沉渊，手按在年幼白薇额头。
江星澜瞳孔一缩。
“七年前……你来过这？”
陆沉渊没回答。他的金纹剧烈跳动，像被信号牵引。
“别信眼睛。”顾寒声拽住他后领，“这是幻境，诱导你触发记忆共鸣！”
江星澜却往前走。
她知道不能看，可脚停不下来。门像磁石吸着她，每走一步，星轨回溯就闪画面——
她看到签血契那天，陆沉渊在祭坛外拿星核碎片。 她看到白薇被推进培养舱，陆沉渊决绝离开。 她看到沈清秋跪地，胸口裂开，陆沉渊把碎片塞进去。
“都是你干的？”她停在门前，声音颤抖。
“我不知道。”陆沉渊盯着手，“只记得……有人让我这么做，说这是唯一办法。”
“唯一办法是封印他。”顾寒声冷笑，“现在封印的成敌人，执行的却失忆，天枢阁剧本真乱。”
江星澜抬手，手掌贴上门。
记忆水晶共振，走廊崩解。画面像撕碎的胶片剥落，露出虚空。
她看到核心。
一座记忆水晶堆成的塔，悬浮在数据深渊上。塔顶插着黑碎片，像心脏搏动。
“那是控制中枢。”顾寒声咬牙，“炸了它，幻境就塌。”
“不一定。”江星澜盯着碎片，“它在等什么。”
陆沉渊抬手，金纹在空中划出坐标。
“t - 3。”他嘀咕，“我看到了。虫洞冻结指令是对系统后台发的，密钥在塔里。”
江星澜转头：“你记起来了？”
“不是记起。”他摇头，“是它在召唤我。”
三人冲向水晶塔。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残片上，脚底有低语——
“容器准备好。” “协议启动，选牺牲者。” “江星澜，你愿意献祭吗？”
塔门前没守卫，只有面镜子。
镜子里不是他们，是三个穿祭司法袍的身影。江星澜拿星核刀，陆沉渊捧碎片，顾寒声站在机械祭坛，胸口插着导管。
“欢迎回来。”镜中沈清秋微笑，“等你们很久了。”
江星澜一拳砸向镜子，玻璃没碎，荡起水波纹路。她拳头陷进去，被一股力量吸住。
“记忆猎人不只是偷记忆。”沈清秋声音从塔内传来，“我能种新记忆，比如让你以为早背叛妹妹。”
她猛地抽手，再次发动星轨回溯。
这次她不看未来，回溯刚才画面。日晷指针转动时，她捕捉到细节——
背景时间戳是“t - 3”。
和陆沉渊的指令编号一样。
“这不是未来。”她喘气，“是篡改的过去片段！他们用旧记忆伪造我未来！”
陆沉渊冲到塔门前，金纹变锁钥，插入水晶缝。
“我来开。”他说，“你们别靠近。”
“你疯了？”顾寒声吼，“你都记不清干过啥，还碰核心？”
“就因为记不清。”陆沉渊回头，眼神冰冷，“所以要进去。不然分不清真假。”
水晶塔震动。
金纹爬满他全身，像燃烧的铠甲。塔门打开，里面是纯白空间，中央悬浮着黑碎片。
沈清秋投影站在碎片前，手背在身后。
“你以为破解记忆能找真相？”他笑，“要是‘找真相’这念头都是我种的呢？”
陆沉渊没说话，抬手要摘碎片。
投影突然抬手，一道光束射向江星澜。
她本能抬臂挡，残臂星尘炸开成屏障。光束接触瞬间，她看到——
无数自己死亡的画面闪现。 她被星傀刺穿心脏。 她被陆沉渊封进虫洞。 她穿祭司法袍，用星核刀刺陆沉渊胸膛。
最后画面定格。
她看见自己嘴角带笑，轻声说：“这才是命定的结局。”
“不——！”她怒吼，星轨回溯反向吞噬光束。
就在这时，水晶塔爆炸。
记忆碎片成风暴，卷着三人坠向深渊。江星澜在空中翻转，看见陆沉渊被气浪掀飞，金纹断裂。顾寒声机械眼熄灭，像断线傀儡。
她残臂在风暴中碎裂，星尘飞舞。
意识快被撕碎时，她看清了——
那枚黑碎片不是终点。
它是钥匙孔。
真正的锁，在她心口没愈合的裂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