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破晓号主控舱的金属地板还在晃悠，沈清秋的全息影像刚从爆炸的屏幕里没了踪影。
江星澜趴在地上，右臂就剩半截像被风沙磨碎的星石一样的晶化残骸，边缘的星尘直往下掉。
她喘着粗气，手指使劲抠进地板缝，借着劲撑起身子。
顾寒声一脚踢开倒下的服务器架，机械臂发出难听的摩擦声。陆沉渊站在她身后，左臂半透明，量子能量在皮肤下面慢慢流动，感觉随时都会散掉。
“系统重启，b - 7通道断了。”顾寒声低着头检查义体情况，机械眼扫过数据面板，“我们出来了，可赤霄军总部没反应。”
江星澜刚要张嘴说话，顾寒声的机械臂突然震了一下。
咔。
合金指爪自动锁上，一下子掐住她脖子，把她按在了墙上。
“目标识别完成，执行清除协议。”机械音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江星澜眼睛一下子瞪大，右臂残骸本能地散出星尘，撒向顾寒声的视觉传感器。她借着劲蹬地一滚，肩膀狠狠撞在控制台上，残臂砸在地板上，碎晶体溅得到处都是。
陆沉渊眨眼间就到了顾寒声背后，手掌按上他后颈的神经接驳口，注入量子能量。
“他系统里有东西。”陆沉渊声音低沉，“不是病毒，是寄生程序——信号源……和白薇的意识波频一样。”
江星澜靠在墙边，嗓子火烧火燎地疼。她盯着顾寒声僵硬的背影，指甲都掐进掌心了。
白薇的意识？被沈清秋利用了？
陆沉渊闭上眼睛，量子扫描钻进义体核心。三秒后，他猛地睁开眼：“数据虫，伪装成忠诚认证协议。沈清秋用她剩下的意识碎片当密钥，触发机械体的清除指令。”
顾寒声的机械眼闪了闪，瞳孔能看清东西了。他低头看看自己掐过江星澜的手，指爪还没收回去。
“我……没感觉。”他声音沙哑，“我啥都不知道。”
江星澜撑着残臂站起来，晶体碎末从袖口往下掉。她走到顾寒声面前，右臂残骸贴在他胸口装甲上。
“那就让我瞅瞅。”她小声说。
星能顺着晶化组织渗进去，残臂共振，直接连进顾寒声的数据缓存区。她不是吞，是读——用身体最后那点星轨共鸣，硬着头皮解析最近72小时的操作日志。
日志开始滚动。
48小时前，赤霄军总部调度令：三支运输舰队，目的地——废弃矿星K - 9。
江星澜眼神一冷。
K - 9？星渊商会老地方？那个地下三层全是星傀培养舱的破地方？
她接着翻，日志末尾有段被删掉的音频。她调动残臂晶化频率，共振把它还原出来。
“……培养舱准备好了，第七批基因适配者接入。”
声音到最后一个字就没了。
江星澜抬头，盯着顾寒声：“你知不知道K - 9现在是啥样？”
顾寒声摇摇头：“总部说那是废弃矿星，用来放退役机械体的。”
“放屁。”江星澜冷笑一声，“那是星傀生产线。沈清秋拿平民做实验，你的舰队，正把人往火坑里送。”
顾寒声机械眼闪过一串红光，系统自检提示音响起来。他沉默了两秒，声音低了下去：“我没收到完整的任务简报。”
江星澜盯着他，手指有点发抖。
她能信他吗？
信一个刚用机械手掐过她脖子的人？
可要是这是沈清秋的圈套，就是想让他们内斗……那她现在动手，就上当了。
她刚要说话，眼角余光扫了一下。
陆沉渊站在控制台前，左臂半透明，量子能量顺着指尖流进数据接口。他的量子形态在同步解析同一个坐标——K - 9。
而且，他左臂出现的金色纹路，和她残臂上的星核共鸣纹，一模一样。
江星澜心跳突然停了一下。
他也在查？还是……早就知道了？
她压下嗓子的紧张感，装作不在意地走过去：“你也看到K - 9了？”
陆沉渊抬起头，眼神挺清楚，就是有点累：“嗯。”
“啥时候发现的？”
“你右臂坏掉的时候。”他声音很轻，“我看到了未来三天的片段——贫民区会变成星傀培养基地，第一批接入的，是赤霄军登记的‘无归属者’。”
江星澜盯着他：“所以你提前查了？”
陆沉渊没躲开她的目光：“我没问你为啥能读日志，你也别问我为啥能预知。”
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顾寒声站在一边，机械臂慢慢收回去，系统警报还没停。
江星澜看着陆沉渊递过来的量子罗盘记录，投影里，未来的画面清楚得很——贫民区地下，一排排星傀舱发出蓝光，舱里的人脸看不清，可编号很清楚：w - 07。
w开头。
白薇的代号。
她手指使劲一收，残臂的晶体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陆沉渊看到了这个画面，却没马上说。
他是在等她自己发现？还是……在试探她会不会怀疑他？
“你为啥不早说？”她终于开了口。
“因为我也在等。”陆沉渊看着她，“等你决定信谁。”
江星澜冷笑一声：“包括你？”
“包括我。”他点点头，“星轨回溯让你看到未来，可你看不清人心。我现在每用一次能力，就会忘掉一段记忆。我选记住这个画面，就是想告诉你——我没瞒你。”
江星澜盯着他左臂的金纹，又看看自己残臂的晶化裂痕。
两道纹路，一起共振。
她一下子明白了。
这不是防着背叛。
这是一起觉醒。
她抬手，把残臂按在量子罗盘上。
“那就别再藏着掖着。”她声音冷得像星尘，“把你知道的，都倒出来。”
陆沉渊没犹豫，量子能量冲进系统。
投影一下子炸开，K - 9的地下结构全出来了——三层培养舱，中间是主控台，上面飘着一个星核碎片模型。
碎片上的纹路，和白薇小时候戴的项链一模一样。
江星澜呼吸一下子停住。
那不是普通的星核。
是童谣碎片。
她在星轨回溯里听过那段旋律，每次响起来，白薇的生命同步率就蹭噌往上涨。
而现在，那枚碎片，正被安进K - 9的主控核心里。
“沈清秋不是在造星傀。”她小声说，“他在唤醒啥东西。”
顾寒声突然说：“运输舰队，还有六小时到K - 9。”
江星澜转过身，残臂的晶体在控制台上划出一道星痕。
“那就别等了。”
她看着陆沉渊：“你还能撑多久？”
“够用。”他左臂的量子能量轻轻动了动，“但下次预知，我可能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江星澜盯着他，突然笑了。
“那你最好在忘了之前，记住一件事。”
她抬手，把残臂的星尘抹在他左臂金纹上。
“我不是信你。”
“我是信咱们。”
陆沉渊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江星澜转身朝舰桥走去，脚步不稳，但没回头。
顾寒声小声问：“我们现在去K - 9？”
“不。”江星澜站在跃迁控制台前，手指在坐标输入框停了一秒，“我们去贫民区。”
“那里是第一接入点。”
她按下确认键，破晓号引擎轰隆隆响起来。
控制台最后一行数据闪了闪：【跃迁目标：中央星域贫民区b - 7】。
陆沉渊站在她身后，左臂金纹突然疯狂闪烁，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闪过——
锁链缠着的祭坛，白薇躺在中间，胸口嵌着一枚星核碎片，碎片上刻着童谣的第一句。
他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
江星澜按下跃前启动钮，舰体剧烈摇晃。
控制台的光照在她残臂上，晶体边缘开始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