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风从通风口吹进来，有点凉。凌烨走在前面，手腕上的护腕贴着皮肤，那行字让他指尖发麻。他没再碰第二次，走路时手臂动得少了。
凯斯跟在他后面半步，手里拿着水壶，没喝，也没放下。
他们走过生活区走廊，拐了两个弯，到了整备所出口。唐笑笑已经在那儿了，一边啃能量棒一边踢小石子。“你们可算来了！我都等好久了。”
赵铁山靠墙站着，背着手，脸色有点白。雷鸣抱着手臂站在另一边，眉头皱着。“这破任务，非得早上集合？”
“不是任务。”凌烨停下，打开终端调出通知，“是竞赛日。”
他点屏幕，公共频道弹出消息：所有整备小队必须在八点前到中央演练场，配合前线部队做实战模拟，还要负责装备维护。
唐笑笑瞪大眼睛：“啥？我们还得修机甲？”
“不止。”凌烨往下划，“演练中，每支小队要管三个突击组的应急维修。超过五分钟没修好，直接扣分。”
“这不是让我们当苦力？”唐笑笑声音变大，“上面是不是觉得整备兵不用休息？”
赵铁山不说话，手按在右腿上，指节发白。雷鸣冷笑：“早知道就不报名了，白白受累。”
凌烨关掉终端，看大家一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没人动。
他点头：“那就听我的。到了现场，别管别人说什么，只做该做的事。”
一行人往中央场走。路上看到别的整备小队，有人抱怨，有人直接解散了。一个戴眼镜的beta把工具包扔在地上：“这哪是比赛？这是惩罚。”
凌烨没停，也没回头。
到集结区时，太阳刚升到训练塔顶。场地分成两块，左边是战场模拟区，右边是维修区。十几台机甲已经开始热机，引擎嗡嗡响。
裁判在高台上念规则。话刚说完，广播里传来第七舰队指挥官的声音：“这次竞赛要看全队协作。整备组的表现会计入总分。”
“意思是我们干不好，前线也要受影响。”唐笑笑撇嘴，“压力全给我们了。”
“那就别让他们有机会怪我们。”凌烨打开通讯，把五人拉进私聊，“围过来。”
四人站成半圈。
“笑笑管调度，盯着所有频道，有故障马上报我。老赵管材料，清点备用零件，缺什么列清单。雷鸣力气最大，搬重设备归你。凯斯留在维修台，随时准备接紧急单。”
他顿了顿，看向凯斯：“你守后方，我不在时，你说算。”
凯斯抬头，没说话，轻轻点头。
“我到处补位。”凌烨收起终端，“记住，我们不是来凑数的。过去三个月，我们修了四十七台机甲，平均比标准快百分之三十八。这些数字，够我们挺直腰。”
赵铁山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行，我能撑住。”
雷鸣看了凌烨一眼，拎起工具箱：“走吧。”
唐笑笑敬了个礼：“长官英明。”
凌烨没理她，转身朝维修区走。
他们刚搭好工具架，就有前线队员路过。几个Alpha穿着突击服，肩章闪金边。一个斜眼看他们：“哟，整备所也敢参赛？回去擦零件吧。”
唐笑笑立刻回嘴：“那你待会儿机甲坏了别喊救命。”
那人笑：“beta修机器都费劲，还想上战场？”
凌烨没说话，走到公共屏前连上终端。数据一条条刷出来——四十七次抢修，三十一次零超时，平均七分十九秒。
他退后一步，说：“我们不是来被人笑话的。”
周围安静了一下。
那几个Alpha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赵铁山笑了下，开始整理零件箱。雷鸣搬来两箱动力模块，放整齐。唐笑笑架起天线，调试信号。
凯斯站在维修台后，扫视全场。他忽然低声对凌烨说：“西南区电源接口不对。”
凌烨皱眉：“哪个型号？”
“旧款三型，新机甲用四型。差两毫米，硬接会烧线。”
凌烨马上翻包，拿出转接头放进随身袋。
“你怎么知道？”他问。
“刚才路过看了配电图。”凯斯说，“他们没换。”
凌烨看他一眼，没多问，把转接头塞紧。
倒计时还有五分钟，警报响了。
全场灯变红，广播响起：“b7区突击组核心动力组短路，无法启动。第九整备小队处理，限时十分钟。”
唐笑笑抓起耳机：“诊断数据来了！说是热机电流突增，保护系统跳闸。”
“不是跳闸。”凌烨抓包就跑，“是接口不兼容，硬接烧了。”
“我就说。”凯斯小声嘀咕。
“凯斯留下。”凌烨边跑边说，“其他人跟我上。”
他们小跑到b7区。机甲停在热机坪，驾驶员很急：“怎么回事？我们要进场了！”
凌烨蹲下检查接口。外壳有熔痕，线路焦黑。
“笑笑同步参数。老赵拿备用动力组。雷鸣清散热管周围的卡扣。”
四人马上行动。
唐笑笑看着终端念：“电压正常，阻抗异常，应该是接触不良。”
“知道了。”凌烨拆底盖，取出烧坏模块。伸手去拿备用件，赵铁山已经递过来了。
“给。”赵铁山喘气，“我换了新的，四型接口。”
凌烨点头，装新模块。刚要接线，发现支架歪了。
“雷鸣，松左边卡扣。”
雷鸣立刻动手。
凌烨重新排线，插上转接头，合上外壳。
“试启动。”他说。
机甲嗡一声，引擎点火，仪表盘亮绿灯。
驾驶员惊喜：“修好了？这才几分钟？”
“八分十四秒。”唐笑笑看表，“还有时间。”
“赶紧进场。”凌烨拍一下机甲，“下次别乱接电源。”
他们回到维修区，别的小队还在忙。有的翻手册，有的打电话求救。
凯斯一直看着他们回来的方向。见凌烨走近，他走下来，低声问：“要我做什么？”
“盯c区。”凌烨说，“那边有两台老型号，散热容易过载。”
“我已经让笑笑加了预警。”凯斯说，“温度超标就自动断电。”
凌烨看他一眼。
凯斯也看着他，眼神很稳。
“你什么时候想这么远？”
“跟你学的。”凯斯说，“你说过，修机甲的人不能等出事才动手。”
凌烨没再问，低头检查工具包。他把用过的转接头拿出来，准备标记。
唐笑笑蹦过来：“下一环节是模拟对抗，我们要守维修台。裁判说可能有‘意外损伤’，让我们随时准备。”
“意思是有人会故意破坏。”雷鸣冷笑，“真有意思。”
“那就修。”凌烨把工具摆好，“他们砸，我们就装。”
赵铁山坐在角落休息，右腿放在箱子上，手里握着一瓶镇痛剂。没开，只是捏着。
凌烨走过去：“还能行吗？”
“没问题。”赵铁山把瓶子塞进口袋，“这点疼没事。”
“别硬撑。”凌烨说，“轮班照常，谁不行就换。”
“明白。”
凌烨回到维修台，发现凯斯正在调检测仪。
“你在改校准值？”
“原来设得太宽。”凯斯没抬头，“误差允许0.5，我改成0.3，能早点发现裂纹。”
凌烨碰了下屏幕，确认数值对。“行，就这么设。”
“你信我？”凯斯终于抬头。
“不信你信谁？”凌烨说，“你昨天修共振机甲，比我快。”
凯斯嘴角动了动，没笑出来，但眼神松了些。
远处响起号角，第一轮对抗开始。
爆炸声不断，烟雾弥漫。通讯频道不停跳出故障报告。
“d4区腿部液压漏液！”
“A2动力轴卡死！”
“c3通讯中断，请求支援！”
唐笑笑快速回应：“第九小队收到，正在排序。”
凌烨看列表：“c3最近，我去。笑笑保持联系，老赵准备密封胶，雷鸣带牵引绳。凯斯，你盯其他任务，有急的直接叫我。”
“好。”凯斯坐到调度台前，手指滑动屏幕。
凌烨抓包冲出去。
刚跑出维修区，背后传来凯斯声音：“左肩护甲松了，扣一下再走。”
他停下，一摸，果然开了。扣紧后回头看。
凯斯盯着屏幕，像什么都没说。
凌烨没说话，转身继续跑。
战场上机甲来回撞。他穿过烟尘找到c3机甲。驾驶员正骂：“谁设计的线路？一震就断！”
凌烨蹲下检查，是震动导致接头脱落。他换上备用件，三分钟搞定。
“能动了。”驾驶员试操作杆，“谢了啊，整备哥！”
“别谢太早。”凌烨收工具，“后面还有两轮。”
他刚站起来，通讯响了。
凯斯的声音传来：“b5区有机甲倒下，疑似脊柱断裂。对方小队不肯撤，说要等你去。”
凌烨皱眉：“那种伤没法现场修。”
“但他们点名要你。”凯斯说，“裁判同意了。”
凌烨咬牙：“告诉他们，十分钟后到。”
他转身朝b5区跑去。
身后，维修区的灯还亮着。凯斯坐在调度台前，手指悬在下一个任务按钮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