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从绿叶上掉下来，落在花盆里，留下一个深色的小点。
凌烨看了两秒，转身就走。肩上的工具包晃了晃，他抬手按了一下，没停下。走廊的灯很亮，照不出他的心情。终端屏幕一闪一暗，像在呼吸。
唐笑笑趴在通讯台前，手指敲着键盘，眼睛却盯着监控画面。c-9区主控箱夹层里的纸条被一只戴黑手套的手掀开。她嘴角动了动，关掉回放，转头看向饮水机那边。
人已经不见了。
赵铁山扛着一箱零件路过，听见声音扭头：“你说谁？”
“我说我鞋磨脚。”唐笑笑随口说，“你听错了。”
赵铁山皱眉看她一眼，把箱子放下，发出一声闷响。“别神神叨叨的。队长刚修完c-9，你要再惹事，小心被罚去擦通风管。”
“我哪敢啊？”唐笑笑耸耸肩，“我可是最守规矩的beta。”
雷鸣从后面探出头，嘴里叼着一根能量棒：“守规矩？那你昨天半夜三点查凯斯的终端日志干嘛？”
唐笑笑眼皮都没眨：“系统提示有异常，我去看看流程对不对。怎么，还要写报告吗？”
“得了吧。”雷鸣把包装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你们搞通讯的，嘴比电路还严。可我看你也挺关心那两个人的事。”
“我不碰人。”唐笑笑关掉页面，笑着说，“我就碰数据。”
两人走了以后，她坐回椅子，转了半圈，打开加密文件夹。屏幕上出现三条记录，都来自五区备用终端，时间都在c-9检修期间。她点开最后一条，子文件名跳出来：【c-9改装建议_v2】。
“K写的？”她小声嘀咕，“写得还挺认真。”
文档打开后，十几条改进点列得很清楚。从弹簧磨损到接地线角度，连缓冲器外壳的受力情况都有图。最下面只有一个字母K。
她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行吧，你不署名，那我就当你没写。”
她快速打字，新建文档，标题写上《整备优化提案_编号0780》。所有手绘图改成标准工程图，术语改规范，逻辑补完整。她还加了一段模拟推演：“按这个方案，c-9主控箱能多用3.8个维护周期。”
保存前，她删掉了原稿里的所有个人痕迹，连字体都换了。
“现在，这不是K的建议，是系统的成果。”她说完，点击上传，设置自动发到凌烨的终端。
做完这些，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顺手把一张流程表贴在调度板上。
“大家注意啦！”她拍了拍手，“以后技术提案都走AI分发通道，提高效率！顺便说一句——咱们队啥都不缺，就缺个会写材料的人，没想到系统自己生成了一个。”
雷鸣刚好经过，看了一眼：“你还真信AI能写出这种细节？”
“不信也得信。”唐笑笑眨眨眼，“不然你说是谁？凯斯？他还在请假呢。”
“也是。”雷鸣摇头走开，“那家伙估计还在想自己是不是拖累别人了。”
唐笑笑没说话，低头继续敲键盘。后台日志已经清空，访问路径伪装成系统推荐。整个过程没人发现，没人知道这份提案是从一段违规记录里来的。
她摸了摸终端，轻声说：“你们俩要是能像改线路一样，把关系也重新接好就好了。”
中午食堂很吵。
唐笑笑端着餐盘坐下，看见凌烨一个人坐在角落，面前是一份冷掉的能量餐。他左手轻轻蹭了下耳后，动作很小，但她看到了。
她没过去，也没打招呼。
凯斯穿着便服走进食堂。请假是为了冷静，可脑子里还是想着通风管里的事。他在窗口拿了一份清淡的饭，犹豫了一下，朝凌烨那边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去了另一张桌子。
唐笑笑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叹了口气，低头吃饭。
吃完回到岗位，她看到终端弹出通知：《整备优化提案_编号0780》已发送到凌烨终端，状态是“未读”。
“不急。”她小声说，“总要时间消化。”
下午三点，调度台响起提示音。凌烨提交了一份c-9后续维护计划，内容和提案高度一致，连参数模型都一样。
唐笑笑眼睛一亮，点开对比图，嘴角慢慢扬起。
“成了。”
她正要关页面，突然发现凌烨的终端状态变了——文件还是“未读”。
“哈？”她愣住，“他根本没看？那这计划是……”
她立刻明白过来：凌烨是凭记忆还原了那份建议的内容。
“这家伙……”她笑出声，“记性比系统还好。”
就在这时，凌烨从工具间出来，拿着新的工具包，直接走向维修区。
唐笑笑马上切回工作界面，假装在忙。
几分钟后，她偷偷抬头，发现凌烨站在一台终端前，屏幕正是那份提案。他的手指停在“查看”按钮上方，几秒钟后，最终没有点下去。
他转身离开，背影笔直。
文件没删，也没读。
唐笑笑盯着屏幕，忽然觉得这事比她想的难多了。
“感情这种东西，比设备参数还难调。”她低声说，打开新文档，写下五个字：《撮合计划v1.0》。
写了一半，她停下来，改成：《非情感类团队协作效率提升方案（试行）》。
保存，命名，上传到内部共享库。
下一秒，系统提示弹出：提案已推送至全体小队成员终端。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轻声说：“来吧，看看这次能不能让两个倔人同时点开同一个文件。”
凌烨的脚步在拐角停了一下。
终端震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新消息标题是：《非情感类团队协作效率提升方案（试行）》。
发送人：匿名。
他看了两秒，抬起手指，准备划掉。
指尖悬在空中，忽然偏了半寸，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