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里，见俞玹耷拉着脑袋，像只泄了气的皮球，陆川挑眉：“怎么了这是？被谁欺负了？”
俞玹抬头，小声嘟囔：“我也想玩游戏……”
“你说啥？风太大没听清。”
“我……”俞玹攥了攥衣角，突然改口，“算了没啥！我回去了！”
看着她蔫蔫的背影，陆川扬声喊：“等游戏弄好，第一个让你玩。”
俞玹的脚步猛地顿住，唰地回头，脸上的郁闷一扫而空，眼睛亮得像星星：“真的？不准反悔！”
“骗你是小狗。”
“那我走啦！”她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辫子在空中甩得欢快。
陆川刚拐进自家胡同，就听见吵吵嚷嚷的。王奋发父子带着个女人堵在门口，指手画脚的，跟斗鸡似的。他爸陆广学扛着铲子，一身汗，估计刚从地里回来，宋梅站在旁边，脸拉得老长。
见陆川过来，争吵声戛然而止。周围围了一圈邻居，有劝架的，有煽风点火的，还有抱着胳膊看戏的，热闹得像赶大集。
“吵什么呢？”陆川问。
陆广学赶紧把他往屋里拉：“没事没事，你先进去。”
陆川哪能听他的？耳朵尖着呢——无非还是地基那点破事。王瘸子虽然一条腿不利索，吵起架来却中气十足，脸红脖子粗的，跟喝了二斤白酒似的，话里话外全是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脏得没法听。
有些人的嘴啊，比茅坑还臭。
陆川冷笑一声，扬声道：“王瘸子，前阵子你去足春堂找小姐，没被警察抓现行啊？”
话音刚落，周围瞬间安静了，紧接着爆发出一阵低笑。看热闹的眼神全变了，跟探照灯似的打在王瘸子身上——嚯，看不出来啊，这老小子两条腿都不利索了，还惦记着外面的野花呢？家里的黄脸婆是不香了？
王瘸子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猛地蹦起来：“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老婆曲日霞一看这反应，就知道陆川没瞎说，当场炸了，一把薅住王瘸子的头发，指甲跟挠痒痒似的往他脸上招呼：“好你个老王八！我在家累死累活，你居然敢去外面找野女人！不要脸的东西！”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亲情的巨轮说沉就沉。王奋发父子想劝，又被曲日霞连带着骂了一顿，最后只能灰溜溜地拖着还在撒泼的王瘸子跑了，身后跟着一串哄笑。
村里人都知道，曲日霞是出了名的泼妇，王瘸子今晚怕是得跪搓衣板了。
陆川乐呵呵地进了屋。
人散了之后，宋梅才凑过来，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对了，你们父子俩说开店的事，有谱没？我跟老家借了五千块，不知道够不够。”
陆广学看向陆川。
陆川扒了口饭：“店看好了，租金也付了，明天带你们去看看。供应商也谈得差不多了……”他把开店的事捡重点说了说，顺便提了句跟着毛庆容买体彩赚了点钱——当然，他说是毛庆容带着他，这样听着靠谱点。
他没说具体赚了多少，就说付租金够了。宋梅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半天没合上嘴。
陆广学也没缓过神来，最近的事太顺了，顺得有点不真实。不过烦心事也不少——自从地基打起来，总觉得周围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农村就这样，见不得别人好。你穷的时候，人家可怜你；你要是想往前奔，立马就有人给你使绊子。
陆广学倒是看得开：“随他们去，咱手续齐全，合法合规，怕啥？”
宋梅笑着夸：“小川这本事，真行！”
“梅姨，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哎哟，光顾着说话了，小玹还在家等着呢，我先走了，你们爷俩聊。”宋梅风风火火地走了。
屋里就剩父子俩，陆广学才开口：“学费……真不用我给了？”
“真不用，我有钱。”陆川笑，“骗你干啥？”
陆广学点点头，沉默了半天，想说点啥，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你有本事是好事，省得我操心。但记住了，在外头别干犯法的事，尤其是赌博……”
“爸，体彩是合法的，跟你买的彩票一样，就是人家有门道。”陆川解释。
“那也少碰。”陆广学不放心。
“放心吧，就赚点生活费，不对劲就撤。我吃完了，看会电视。”
“去吧。”
陆川回房，把电视声音调小，翻了会专业书，又跟宋时薇她们聊了几句。陆清还在闹别扭，回消息跟挤牙膏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明显不想理他。
陆川哪能不知道为啥？还不是因为他那句“清清白白”。这丫头，估计把那点事看得挺重。
可他是过来人啊，总不能因为喝多了摸了下就得负责吧？那不成大冤种了？再说，他自己都还没捋明白呢。
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手机突然响了，是毛庆容。
陆川有点惊讶：“蓉姐，这时候打电话，有急事？”
“我寻思你这会儿才有空。旁边没小姑娘吧？”毛庆容的声音带着点戏谑。
“单身狗一个，哪来的小姑娘。”陆川笑。
毛庆容的语气正经起来：“晚上听老马说，有人去部门举报了，就你家那块地。是不是得罪人了？”
“没得罪谁啊。薛英自己都焦头烂额呢，我今天路过金龙大酒店，看见贴封条了。估计是村里人干的，闲得没事干。”
“我帮你查了监控，视频发你了，看看认识不。”
陆川点开视频，一眼就看到了王奋发那张欠揍的脸——感情白天撂下的狠话，是跑去举报了啊。可惜啊，他家地基手续齐全，正儿八经批下来的，想找茬？门儿都没有！
“知道是谁了，谢了蓉姐。”
“陆川，别怪姐说话直。为啥那么多人赚了钱就往城里跑，宁愿在外面买个小破房也不回村？就因为这些破事！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见不得别人好，净搞些下三滥的手段。”
“这不还有我爸嘛，他一时半会挪不动窝。”
“这有啥挪不动的？我要是有你这儿子，睡觉都能笑醒，早就卷铺盖进城了！”
陆川笑而不语——毛庆容跟他爸不是一路人，没法比。
“行了，没啥事。季军赛快开始了，挂了。”
“好，挂了。”
放下手机，陆川开了瓶啤酒，就着花生米喝着，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王瘸子家是吧？玩阴的？
谁不会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这梁子，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