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时空大厦旋转门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被揉碎的星星。星耀蹲在大厅中央的检修台上，指尖在一堆闪着微光的零件间游走，那些零件像是有生命般自动拼接——蓝色的导线缠上银色的芯片，透明的晶体块嵌进金属底座，很快组成个巴掌大的仪器，屏幕上跳动的绿色波形像条刚苏醒的鱼，在蓝色背景里游得欢实。
“这是‘时空涟漪监测仪’，”他举着仪器晃了晃，银色工装上沾的荧光粉末随动作飘落，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光轨，“昨晚调试到凌晨，总算能捕捉到大厦里最细微的空间波动了。”话音刚落，仪器突然“嘀”地响了一声，屏幕上的波形猛地窜高，像被针扎了似的，在顶端炸开一小团红光。
“咋了咋了？”李白抱着个酒坛从二楼滚下来，坛口的荷叶没捂紧，琥珀色的桂花酒顺着坛壁淌下来，在楼梯上织成条亮晶晶的小河。他趔趄着站稳，酒坛往地上一顿，溅起的酒珠落在裤脚，晕开深色的圆点：“是不是又有妖怪闯进来了？俺的意大利炮早就架好了！”他说着往大厅角落一指，那里立着个鲁班新做的木架，架上摆着个刷着红漆的粗竹筒，筒口缠着圈红绸，看着倒像放大版的唢呐，“这玩意儿一响，保证把妖怪震得屁滚尿流！”
鲁班赶紧从工作台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截松木，木花沾了满脸，像长了层白胡子：“那是‘声波报警器’，不是炮！”他用袖子抹了把脸，木花蹭到额头上，倒像贴了块雪花膏，“昨晚李团长非说警报声不够响亮，让我改成能震碎玻璃的音量——对了，尚天呢？刚才还看见他在看应急手册。”
话音未落，尚天从电梯里走出来，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毛笔蘸着酒写的。“找到了大厦初建时的应急图，”他指着图上标红的位置，那里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漩涡，旁边写着“负一楼·时空锚点”，“负一楼的‘时空锚点’有点异常，刚才星耀的仪器响，估计是那里出了岔子。”
“负一楼？”岳飞突然从训练场方向走来，银甲上的鳞片被晨光照得发亮，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落了一地星星。他腰间的沥泉神枪突然轻微震颤，枪缨上的红绸飘向电梯口，像在引路，“就是堆放旧时空碎片的仓库？上次去清点，那些碎片还在冒泡呢。”他顿了顿，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上周三，块明朝的玉佩还把保洁阿姨的拖把吸进去了，吐出来时拖把杆上长了层青苔，拖起地来全是泥印。保洁阿姨气得直骂，说这碎片比调皮的孩童还难管，后来还是用白醋擦了半天才把青苔弄掉，现在那拖把还挂在储物间，杆上留着圈淡绿色的印子，跟戴了串翡翠镯子似的。”
电梯下降时，壁面的反光里突然闪过些奇怪的影子——有穿长袍的古人捧着竹简匆匆走过，竹简上的甲骨文闪着青光；有戴头盔的未来士兵对着空气敬礼，盔甲缝隙里漏出的蓝光在壁面拼出串二进制代码；还有几只长着翅膀的小恐龙扑棱着翅膀追逐，鳞片上的彩虹色光泽在电梯壁上投下流动的光斑。这些都是大厦里曾经短暂停留的“住户”，此刻像被锚点的波动勾起，在光影里匆匆掠过。
李云龙突然拍了下大腿，军裤上的褶皱抖落几片草屑：“俺知道了！准是那些碎片又在闹腾，上次俺亲眼看见块唐朝的瓷片吞了个现代打火机，吐出来时变成了个会喷火的小玩意儿，把炊事班的锅都烧黑了！那火苗蓝幽幽的，烧了半天才灭，锅底结的焦痂硬得跟铁疙瘩似的，用菜刀刮了半天才刮干净。”
“何止啊，”旁边的炊事员老王凑过来，手里还拎着个铁锅，锅底果然有圈焦黑的印子，边缘翘着点没刮净的炭屑，“那小玩意儿喷的火是蓝的，烧起来没烟，差点把我新买的蒸笼给燎了。你看这圈焦痕，就是它的‘杰作’，昨天蒸馒头时还透着股怪味，像烧了塑料似的。”他说着把锅往地上一放，锅底朝上，那圈焦痕像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后来还是用醋泡了半夜，才把焦痕泡软了些。”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一股混杂着铁锈和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是有人把老钟表的齿轮和寺庙的香灰拌在了一起。负一楼的仓库比想象中整齐，两排金属货架顶天立地，架上的时空碎片都被透明罩子罩着，罩子上贴着泛黄的标签：“战国青铜剑残片——会自动修复缺口，警惕半夜发出剑鸣”“民国唱片——播放时会出现跳舞的幽灵，幽灵怕大蒜”“未来芯片——触摸会看见三天后的自己，慎碰，容易赖上你”……最里头的货架前，一个半透明的漩涡正在缓缓旋转，漩涡里飘出断断续续的琴声，仔细听，像有人在用古筝弹《茉莉花》，可调子总跑偏，时不时拐到《运动员进行曲》上，像是两个时代的旋律在打架。
“时空锚点在那！”星耀的仪器响得更急了，屏幕上的波形像疯长的藤蔓，缠得密密麻麻，绿色的线条几乎撑满了整个屏幕，“锚点松动会导致碎片乱跑，上次三楼的民国旗袍就是这么跑到七楼秦始皇房间的，害得始皇帝以为是刺客，差点拔剑劈了。还好当时秦始皇的剑鞘卡着没拔出来，不然旗袍上就得多俩窟窿了——后来那旗袍被送去修复，上面还留着道剑鞘蹭的白痕，跟镶了道银边似的。”
鲁班突然指着漩涡：“看！那不是上周失踪的洗衣机吗？”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漩涡里果然浮着台滚筒洗衣机，桶里还转着几件恐龙宝宝的口水巾，粉的黄的，在水里搅成团花，边角的流苏缠在一起，像朵乱蓬蓬的绣球花。李白刚要把酒坛扔过去砸漩涡，就被岳飞拦住：“别莽撞，这些碎片怕‘活物气息’，咱们围成圈走过去，用体温稳住锚点。”他说着拔出沥泉神枪，枪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枪缨上的红绸被气流吹得猎猎作响，“枪缨沾过我的血，能镇住邪祟，跟着我走——脚步放轻，别惊着锚点。”
众人依言围成圈，李白被挤在中间，怀里的酒坛随着步伐一晃一晃，酒液晃出坛口，在地上滴出串小脚印，像条歪歪扭扭的小龙。尚天走在最外侧，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货架上的玻璃罩，突然停在块巴掌大的玉佩前——那玉佩泛着温润的绿光，里面隐约有个古装女子的影子在梳头，发簪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像是真的在反光。“这是上次吞拖把的那块？”他凑近看标签，果然写着“明朝玉佩·喜洁净·爱偷日用品”。玉佩里的女子像是听见了，突然转头对着他笑，鬓角的珠花晃了晃，像真的有光从里面透出来。
尚天刚要说话，李白突然“哎哟”一声，怀里的酒坛不知何时开了道缝，雾气从缝里钻出来，在半空凝成团白雾。雾里渐渐浮现出大厦刚建成时的模样——一群穿着工装的人在焊钢架，火星子溅在地上，像撒了把萤火虫；鲁班的祖师爷正拿着曲尺量尺寸，嘴里念叨着“柱高九尺，进深三丈”；远处传来李云龙的前辈喊号子的声音，“一二三，使劲拉！”，绳子那头拴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着“时空大厦”四个篆字，笔画里还嵌着几粒没敲净的焊渣。
“原来这酒坛也是块时空碎片，”尚天恍然大悟，用手指戳了戳白雾，雾里的景象晃了晃，变成了去年中秋的画面——李白抱着这坛酒，和岳飞拼酒，结果醉倒在月饼堆里，怀里还搂着块掉渣的五仁月饼，“里面藏着大厦的记忆呢。”
随着众人靠近，漩涡渐渐缩小，洗衣机“扑通”一声掉出来，砸在地上弹出个恐龙玩偶，玩偶肚子上还印着“时空大厦限定款”，圆滚滚的肚子上沾着几根口水巾的流苏。星耀的仪器恢复了平稳的“嘀嘀”声，屏幕上的波形像条安睡的鱼，偶尔摆摆尾巴。李白捡起玩偶，突然笑了：“这演练还挺像真的，下次得让鲁班做个更厉害的锚点锁，省得总闹腾。”
鲁班翻了个白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小刻刀，正往块桃木上刻着什么：“早做了，在你酒坛里呢。”他指了指酒坛口的荷叶，那叶子背面贴着个指甲盖大的微型木牌，刻着“时空锁”三个字，边缘还雕着圈花纹，纹路里嵌着几粒金粉，在光线下闪闪烁烁，“刚才漩涡缩小，就是它起的作用。这玩意儿沾了我的汗，认主，除了我谁也拆不掉——上次李团长想撬下来当书签，结果木牌烫得他嗷嗷叫，现在还留着个红印子呢。”
“那要是你不在咋办？”李云龙皱着眉，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枪套——那枪套是鲁班用楠木做的，表面刻着层暗纹，据说能防时空干扰，枪套边缘还留着道浅浅的刀痕，是上次和碎片搏斗时划的。
“简单，”鲁班把刻好的桃木牌递给尚天，牌上刻着个“安”字，笔画里嵌着细如发丝的银丝，“这是副牌，你拿着，遇到紧急情况就往碎片上贴，效果一样。”他拍了拍尚天的肩膀，木花又蹭了对方一身，白花花的落在尚天的黑衬衫上，像落了场小雪，“别弄丢了，这木头是从太上老君炼丹炉旁的桃树上砍的，就剩这一小块了——当年孙悟空大闹天宫时，这树还蹭过他的金箍棒呢，带着点仙气。”
众人往电梯走时，尚天回头看了眼货架，最上层的未来芯片突然闪了下，映出明天的画面——李白正追着偷喝他酒的恐龙宝宝跑，那小家伙叼着酒坛盖子，跑得四脚朝天，肚皮贴在地上滑出老远，像块圆滚滚的奶酪；鲁班举着新做的木剑在旁边劝架，剑刃蹭到货架，碰掉了块清朝的鼻烟壶，壶里冒出的烟变成只小鸽子，绕着他头顶飞，翅膀扇起的风把他脸上的木花都吹乱了；岳飞则在给芯片贴“禁止剧透”的标签，标签上画着个吐舌头的小鬼，舌头红得像颗小樱桃。
尚天笑着收回目光，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星耀的仪器又“嘀”了一声，这次的波形很轻，像片羽毛落在水面上，漾开细细的圈。李白突然拍了下大腿：“哎，忘了问！那洗衣机里的口水巾咋办？恐龙宝宝明天还得用呢！”
“放心，”鲁班指了指电梯角落，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洗衣篮，篮沿缠着圈蕾丝，里面整整齐齐叠着粉黄相间的小方巾，边角还别着只布艺小恐龙，“时空碎片认路，自己会送回来的。你看这篮子，就是我留的‘传送点’，碎片能顺着气息找到这儿——昨晚我还看见块民国手帕自己钻进来，叠得方方正正的，跟有人熨过似的。”
电梯升到一楼，晨光更亮了，大厅里的光斑晃得人睁不开眼。李白抱着酒坛往训练场走，嘴里哼着跑调的《茉莉花》，酒坛上的荷叶轻轻晃动，露出背面的“时空锁”，金粉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尚天捏着那枚桃木牌，突然觉得这大厦就像个热闹的大家庭，哪怕偶尔闹点小别扭，转头还是能笑着凑到一起，就像此刻岳飞正帮鲁班摘头上的木花，指尖捏着片调皮的碎屑往他鼻尖送；李云龙在给老王讲怎么用“声波报警器”炖肉，说震碎玻璃的音量能让肉更快入味；星耀则蹲在地上，给那枚未来芯片换电池，屏幕上明天的画面还没消，李白追恐龙宝宝的身影在蓝光里一晃一晃，像段没拍完的动画片，片尾的彩蛋正悄悄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