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正打算干点儿正经事儿,去检查前面儿一道梁上的望火楼还能不能用,刚走出大门,差点儿就被一辆幸福250摩托车给撞上。
“吱嘎!”
一阵让人牙根痒痒的动静响过之后,摩托车在他面前一尺远的地方停下来。
陈建民吓出一身冷汗,差点儿飙出脏话来,好在他一眼就认出戴着大棉帽子,用大围脖把自己脑袋缠得跟沙漠酋长似的人。
两手叉着腰就提出严重抗议:“刘晓梅,你这是要谋害亲夫!”
刘晓梅大长腿支着摩托车,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说话,也不从车上下来。
正在院子里整理扑火工具的周二光等人,没听见陈建民说啥,倒是看到院门外有个人用摩托挡住他,还一副挺拽的样子。而陈建民两手叉腰明显有点生气了。
这可不行,谁敢跟陈站长作对,谁就是皮紧了。
周二光扔下工具就跑过来。到了跟前儿才看清骑摩托车的竟然还是个女同志。
不是,女同志也不能这么嚣张啊?
他梗着脖子走到陈建民身边问刘晓梅:“你谁呀?敢挡我们站长,影响公务了知道不?”
刘晓梅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仍然停留在陈建民脸上。
陈建民正在琢磨刘晓梅到这里来的目的,大脑运转速度比较快,就没搭上周二光刚才说的话。
周二光一看,呵,这特么也太牛了,可不能惯着她,上前一把抓住车把,就去拔车钥匙。
跟着周二光跑过来的李秀成可是成了家的人,不像周二光这个小光棍子啥也不懂,一眼就看出这女的跟陈建民认识,不,不光是认识,还有故事。
所以,当他看到周二光胆大包天地去拔人家车钥匙的时候,瞬间就脑袋大了,在佩服周二光无知无畏的同时,抓住他拔车钥匙的手腕,连连对他使眼色。
周二光挺不理解:“不是,大成子你咋回事儿?是眼睛里进沙子了吗?”
李秀成尴尬无比,使劲儿一拽,把周二光拽到了一旁,眼瞅着那摩托车晃了两下,他吓得连忙两手扶住车把,嘴里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二光可不干了,“不是,大成子你这是干啥呀?有啥对不起……你松开我,拽我……咦?”
被李秀成拽着走的周二光终于发现不对劲儿了,陈建民跟这个女同志对着眼儿呢,这……
看着周二光被李秀成拽着走了,刘晓梅终于开口:“陈建民,你行啊!站长当得可以呀,连我都不能随便来你这儿了是吧?”
语气有点儿冷。
陈建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皮笑肉不笑:“刘老师,你说句实话,就刚才,你在急刹车之前,有没有想要撞死我的冲动?别眨眼,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上次在李艳丽宿舍被这女人算计的事儿他还没计较呢,竟然还上门来教训他了,这口气能忍吗?!
这几天,他一直没再去找老师同志,不就是想晾一晾她吗?让她有个反省的时间,让她能多考虑一步,至少别太快下决定要不要跟他分手。实际上那天在她家里对她实施“魔法攻击”之后,老师同志已经有转变的迹象了。
只不过,后来,也不知道是她的主意还是李艳丽的鬼点子,两人合着伙把他给骗到李艳丽宿舍,还打算绑他……把事情整得越来越复杂了。
尤其刚才,陈建民是真的感受到了一种危机感,不光是出了一身冷汗,有那么一瞬间,他后脖颈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所以,他才问刘晓梅这么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刘晓梅扯开自己脑袋上的大围脖,挂到车把上,又摘下口罩,嘴唇微微动了动,反问陈建民:“你觉得我有没有撞死你的想法?”
“有!”陈建民异常肯定地给出答案,却又转折了一下,“不过,你不会这么做的。”
“我为啥就不会这么做呢?”刘晓梅的声音仍旧很冷。
陈建民笑了,笑得特别自信:“因为你是老师,是知识分子,知法懂法,当然这只是表层原因,真正让你下不去手的,是我这人太优秀,你不舍得整死我。”
“脸挺大,”刘晓梅轻轻地扔出这三个字后,从摩托车上下来,踹开旁边的支脚,把车立好,“不过,我今天不想跟你讨论这个。一起走走呗。”
“那正好,我也待得挺无聊的,咱俩爬山去吧。”
陈建民指了指村子前面儿的山,又回头高声喊道:“二光,你来一下。”
刚被拽到屋门口的周二光马上就挣脱了李秀成的手,一路小跑着来到了陈建民身旁,视线不经意间落到刘晓梅脸上,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女的长得可是够漂亮的,就算是周家村这个盛产美女的地方,好像也没有哪一个能跟她比吧?
在他愣神之际,后脑勺被陈建民拍了一下,“你特么往哪儿瞅?那啥,把你嫂子摩托车推院里去。”
“啊?”周二光瞬间懵逼,“我嫂子?”
“啊个屁,赶紧的!”陈建民没好气地扔下这句话,率先往南走去。
刘晓梅瞄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周二光,转身跟上了陈建民。
村子前面儿的一道梁本身并不是很高,但它很陡,不熟悉道的人,想往上爬多少还是费点儿劲的,即便是有陈建民在前面带路,刘晓梅仍然爬得挺难,半道还滑了一下,要不是及时地抓住了一棵小树,整不好都得滚下来。
虽说雪挺厚的,可要是从半山腰滚到山脚下,估计好不到哪里去。
而前面带路的陈建民根本就连头都没回一下,好像都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自个儿顾着自个儿,一步都没停,很快就爬到了山顶。
然后,转身坐下来,掏出烟点着了一根,没事人一样地瞅着极其费力地往上爬的刘晓梅,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咋瞅都像是看破了红尘一样。
一根烟抽完了,刘晓梅才慢慢地爬上来,两手撑着膝盖喘粗气,看到陈建民起身往西走,她终于忍不住喊道:“陈建民,就算是普通朋友也没必要整得这么冷吧?就算咱俩刚认识,你都不应该眼瞅着我要摔下去了,还无动于衷……”
陈建民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打断她的话:“这操蛋的世界上,应该的事儿多了去了,但是有几个人做了应该做的事?比如说,你这会儿应该在置办咱们两人的结婚用品,而不是在冲动之下差点儿撞死我。”
刘晓梅不出声了,直起腰,看向村子西北方向的那一道小山梁,那是她去年十二月二十二那天,跟陈建民第一次见面时,两人一起爬上去过的山。
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她却觉得好像那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为啥会这样呢?为啥她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呢?
陈建民已经走到望火楼下面,认真地检查着用檩木搭建起来的三层楼高的建筑。
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爬到最上面儿,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山林。等到刘晓梅也爬上来后,他看都没看她一眼,仍旧望着远方,极为平静地说道:
“刘老师,咱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