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整,闹钟准时响起,嗡嗡地震动着。程砚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摸索着按掉闹钟,眯着眼拿起手机一看——许昭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发来了信息。
昭:醒了没?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房间,一抹暖昧的嫣红恰好打在深色的衣柜门上。
程砚揉了揉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坐起身,直接拨通了许昭的电话。
“哈——”他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还带着浓重的睡意,“喂……你在哪呢?”
“在家。” 许昭清冷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背景音很安静,“什么时候出门?”
“等我十分钟,冲个澡清醒一下。” 程砚言简意赅,说完就挂了电话,趿拉着拖鞋晃进了浴室。
十分钟后,程砚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清爽地出现在单元楼下。许昭已经等在那里了,穿着宽松的黑色运动裤,搭配一件简单的纯白t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脖颈,看起来干净又精神。
程砚的衣着则是万年不变的黑白配,两人站在一起,画风莫名地和谐。
程砚打量了她一眼,笑了一声:“穿白衣服吃火锅?勇士啊!等会儿红油溅上去,洗衣服的时候可别哭。”
“我又不是你。” 许昭轻哼一声,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对自己极有信心。
两人骑上小电驴,朝着约好的火锅店驶去。晚风拂面,吹散了最后一点睡意。
到了店里一看,林安和刘浩已经坐在桌边了,连菜都点得七七八八。
“为什么你俩总是这么快啊?”程砚一边脱外套放在旁边空凳子上,一边习惯性吐槽。
“是你来得太晚了!程老板日理万机嘛!” 刘浩头也不抬地回怼,随即看到跟在后面的许昭,立刻换上乖巧语气,“许姐好!”
“你好。” 许昭微微点头,挥手打了个招呼。
至此,这个小圈子里的人才算是真正彻底认识了。
程砚的朋友不多,像王明、李泽那几个死党都在一中,许昭偶尔能碰到,也算脸熟。但刘浩在实验中学,平时根本见不着面。
“快快快!就等你俩了!我特地点的鸳鸯锅!照顾不能吃辣的!” 林安咋咋呼呼地站起来,亲热地拉着许昭坐到里面位置。
“听说你们今天去爬山了?感觉怎么样?累瘫了吧?” 刘浩一边把一盘肥牛倒进翻滚的红汤里,一边问道。
“还行吧。” 程砚含糊地应了一句。
“你想去吗?” 林安眼睛一亮,立刻接话,“挑个时间我们也去爬山怎么样!”
“还是爬学校后面那个小土坡?” 程砚夹起一筷子毛肚,表示毫无兴趣。
“当然不是啦!” 林安兴奋地比划着,“暑假!等暑假!我们去爬牯山吧!听说那边风景挺好的!”
牯山,位于市郊,距离城区大概四十公里,算是个小有名气的景点,但其实海拔不高,正常体力两三个小时就能登顶。
“可以啊。” 许昭抽出纸巾擦了擦面前的桌面,语气平淡却表示了支持,“你想什么时候去?”
“就暑假!刚考完试那会儿!怎么样怎么样!” 林安显得热情高涨。
“呃……暑假在家躺着吹空调打游戏不好吗?” 程砚扯了扯嘴角,一脸“何必自讨苦吃”的表情。
“砚哥,你是怕花钱吧?” 刘浩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笑出了声,“放心吧!到时候车费门票什么的,哥们儿给你包了!”
“废话!” 程砚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理所当然地摆摆手,“我陪你们去,还能让我出钱?” 他这就算是变相同意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许昭一锤定音,然后非常自然地把“花钱”的任务分配了出去,“到时候打车包车什么的,就交给你俩了。” 目光扫过林安和刘浩。
林安立刻夸张地捂住胸口,做痛心状:“昭昭!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坏了!跟谁学的啊!” 眼神却意有所指地瞟向正在埋头苦吃的程砚。
“别看我,我脸上又没涮毛肚。”程砚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手下动作飞快地将一片烫得恰到好处的毛肚塞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完美避开了林安意有所指的目光。
“实验怎么样?是不是特别严?”许昭将话题转向刘浩,语气里带着些许好奇。
刘浩放下筷子,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和好笑的表情:“怎么说呢……就是规矩忒多了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就今天早上,老师还在课上吐槽,说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搞这些形式主义上,不如省点工夫让他去钓会儿鱼!”
他顿了顿,解释道:“其实原来实验也没这么变态,跟你们一中现在差不多。但去年高考状元不是被一中摘走了嘛……”
附中和实验这两所老牌重点立刻就坐不住了,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纷纷开始改革,狠抓纪律,猛提要求,生怕一中就此在湖州教育界一枝独秀了。
“挺好,”程砚闻言,像是找到了知音,插嘴道,“我前段时间钓鱼认识个大哥,闲聊起来他说好像在实验教书,人也挺逗,也吐槽你们学校规矩多。”
许昭正夹着一片娃娃菜,听到这里,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钓鱼……教书……喜欢吐槽…… 这几个关键词像小锤子一样轻轻敲在她的脑海里。
这些特点,怎么跟自家老爸……那么像呢?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程砚,又看了看刘浩,心里闪过一丝古怪的念头。
不会……这么巧吧? 但转念一想,天下喜欢钓鱼的老师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巧的事?
算了,不想了。大概率是巧合。
许昭摇摇头,把这荒谬的联想甩出去,干脆低下头,专注地对付起碗里的食物,将那一丝疑虑就着鲜辣的火锅汤底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