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刚响,程砚就被王坤文、陈林成几个男生连拖带拽地弄出了教室。
“砚哥,别睡了!有大事儿!”王坤文一脸兴奋。
程砚打着哈欠,眼皮子还在打架,但架不住哥几个的兴奋劲儿,半推半就地跟着走了。
一到教学楼大厅,嚯!原本空旷的地方此刻已摆满了花花绿绿的社团招新立牌,像一片突然冒出来的小型丛林。
“啧,真是五花八门,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来立山头啊。”程砚环顾四周,忍不住咂舌感慨。
“那是,”旁边的王坤文接话,“咱一中在社团这块儿放得挺开,算是对咱们课余生活的‘人文关怀’吧。”
各色海报争奇斗艳:舞蹈社的动感剪影、广播社的麦克风标志、足球篮球社的矫健身姿、动漫社的二次元萌妹……甚至角落里还有个画着大大爱心的“爱心社”。当然,最显眼处永远是“学生会”那庄重或者说在程砚眼里是装模作样的招聘海报。
程砚对学生会历来嗤之以鼻,在他朴素的认知里,这组织简直是个“非法武装”:私自豢养“纠察队”(查岗查宿),私下搞小团体(结党营私),还无证行使“执法权”——这不是非法组织是什么!
“我想去学生会看看。”陈林成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点向往。
“哟,陈委员,这就想吃上官饭了?”一旁的罗杨促狭地用手肘捅了捅他。
张哲的目光则黏在舞蹈社的海报上,他本身有点舞蹈底子,这点在军训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这会儿满脑子都是舞蹈生美女的旖旎画面。
程砚对这些主流社团兴趣缺缺,眼神懒散地扫过。忽然,他在一个极不起眼的角落,瞥见一张异常朴素的海报——白底黑字,只有两个大字:读书社。
介绍也极其敷衍,但在最下方,一行小字像藏着秘密似的:——专属场地。
“嘶……”程砚的眉毛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有点意思。”他掏出纸,毫不犹豫地把海报上社长的联系方式记了下来。回头得去瞧瞧,这读书社是个什么神仙群体。
晚上放学,通往停车场的路上,程砚和许昭并肩走着。
“社团招新看了吗?打算去哪个?”程砚随口问道。
“扫了一眼,”许昭语气平淡,“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去不去都行吧。”她对这种集体活动向来兴致不高。之前也有人游说她加入学生会,被她婉拒了。倒不是要做学习机器,纯粹是觉得没劲。
“怎么,程大爷有想去的?”许昭调侃道。
“嗯,我去看看,”程砚晃了晃车钥匙,指向那片“立牌丛林”的方向,“说不定有点意想不到的东西。”说着,“咔哒”一声打开车锁,长腿一跨,骑上了他的“小电驴”。
回到家,程砚翻出纸条,添加了那位读书社社长的联系方式。他开门见山,直接甩过去关于“专属场地”的疑问。
对方回复得很快,但也很神秘:【明天放学后,直接来场地吧,当面说更清楚,到了报我名字,王楠蓉】后面附了个具体位置,是教学楼后面一栋挺僻静的楼群。
程砚挑了挑眉,回了个“行”,便把手机丢开洗澡去了。神神秘秘的,倒要看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另一边。
许昭刚合上最后一本习题册,林安的视频邀请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屏幕那头的林安抱着个巨大的胡萝卜抱枕,整个人陷在床里,慵懒得像只猫。
“昭昭——!”她拖长了调子,“我加入爱心社啦!你要不要来?超有意义的!”
“爱心社?”许昭收拾着书本,“具体做什么?”
“就是去福利院、养老院做志愿者呀!还有校园义卖什么的!”林安瞬间来了精神,眼睛发亮,“这周末就有活动,去市郊的‘夕阳红’养老院!一起去嘛?”
“到时候看吧,”许昭不置可否,“有时间的话就去。”这种献爱心活动,倒是很符合林安那风风火火又古道热肠的性格。她看着屏幕里好友期待的眼神,感觉也挺好的。
林安扯着胡萝卜的叶子,边扯边兴奋地分享刚打探来的消息:“我问过里面的学姐啦!社里会专门挑个时间办大型义卖会。大家可以把想卖的东西提前放到教学楼大厅的寄存柜里,记得贴上小纸条写上联系方式和价格就行!赚到的钱,不管多少,都会拿去做公益,超有意义对吧!”
“嗯,挺好的。”许昭点点头,“那你打算卖点什么?”
“我?”林安皱着小脸想了想,随即又眉开眼笑,“哎呀,我这儿好像没啥可处理的旧物。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去当消费者呀!买买买也是献爱心嘛!”
“行吧,到时候去看看。”许昭对购物兴趣不大,但也没拂好友的兴致。
“对了!”林安眼睛一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你问问程砚呗!他那儿肯定有不少压箱底的古董,什么旧球鞋、淘汰的游戏机、稀奇古怪的模型……说不定能淘到宝呢!让他也贡献点力量!”
许昭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你自己怎么不问?”
林安理直气壮地一摊手:“我手机里没给他备注啊!根本找不到!”
这么一说,许昭才想起来,自己通讯录里那个顶着程于砚昵称的家伙,确实也没正经备注。
她默默掏出手机,点开那个戳眼睛的昵称,手指在备注栏停顿了一下,然后果断输入三个字:程大爷。
看着瞬间变得朴实无华又带着点调侃意味的新备注,许昭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不错,这下顺眼多了。”
可怜的程砚此刻还浑然不知,自己的网络身份程于砚已经不复存在,被简单粗暴地升级成了充满江湖气的程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