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不用看题目吗？不用思考吗？就算是写作文，至少也得二十分钟吧？”那位同学的嘀咕声在寂静的考场里格外清晰，充满了难以置信。
一位监考的刘老师闻声，立刻板着脸向他走去，语气严厉：“这位同学，考场纪律，至少开考半小时后才能交卷，而且你……” 他一边走一边说，目光扫向张卫东的座位，本意是想警告他不要扰乱秩序。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张卫东的试卷上时，严厉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那张试卷上，并非预想中的大片空白或鬼画符。相反，密密麻麻、工整清晰的答案填满了所有答题区域！甚至连最后的作文格子，都已写满了字迹流畅的文字！
刘老师嘴巴微张，眼睛瞬间瞪圆了！他虽然不是语文老师，但也知道这次月考的难度，尤其是最后几道大题和作文，绝非轻易能快速完成的。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试卷第二页，尤其是那几道公认的难题上——竟然全都填满了答案？
一股荒谬感涌上心头，见鬼了？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干咳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维持着师长的威严。
语气却不由自主地软了几分：“咳……同学，就算做完了，也应该仔细检查，这是对你自己负责，也是对其他同学负责！半小时后，才能交卷，坐好！”
说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身，快步走开，继续巡逻，但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再次瞥向那个提前完成所有题目的身影。
不远处的邓丁丁和班花徐倩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两人心中同样掀起了惊涛骇浪！刘老师的话和那瞬间的失态，无疑证实了张卫东真的“做完”了，而且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就算全是乱写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墙上的时钟，指针刚刚指向八点半。开考仅仅半小时！
张卫东在几十道或惊愕、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站起身，拿起试卷，在全场一片死寂中，第一个走到讲台前，将试卷放在了监考老师面前。
讲台上负责收卷的艾老师，看着这个提前交卷、神色淡然的学生，眉头紧锁。他默默拿起张卫东的试卷，带着审视和浓浓的不解，低头看了起来。
起初是皱眉，然后眼神变得专注，接着是惊讶，最后……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抬头望向门口，张卫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真的是重点班的学生吗？这答题速度……这字迹……可这内容……艾老师心中五味杂陈。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数理化、英语……张卫东仿佛开启了“神速”模式。
无论试卷难度如何，他都在开考半小时的铃声响起时，准时起身交卷，留下满教室错愕的目光和监考老师复杂难言的表情。
我行我素，成了他唯一的标签。
校方加班加点，三天后，高三年级月考成绩榜赫然张贴在公告栏。
高三五班，重点A班之一。
张卫东的名字，以一种极其刺眼的方式，出现在了年级总分的最后一位。
总分：9分。
当这个数字映入众人眼帘时，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颗炸弹！
数学：3分
物理：2分
化学：4分
英语：0分（作文处一片空白，仅写了几个无人能辨的符号）
语文：0分（作文跑题万里，不知所云；其他大题要么空白，要么答案离题千里）
其他科目：0分
数理化三科加起来，竟不到十分！英语更是惨不忍睹，宛如天书。
其他科目清一色的鸭蛋！
这简直不是考砸，是彻底放弃了，是将重点A班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要知道，月考总分七百五十分，难度远低于高考，即便是年级垫底，通常也能有个二三百分！
谁能相信这是真的？尤其是出自一个曾经的年级前十、重点班的学生之手？
高三五班班主任赵妍，看着手中那份刺眼的成绩单，手指微微颤抖。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三个月前，医院病床上那个苍白虚弱、眼神却依然倔强的少年身影。
巨大的失望和难以言喻的心痛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 也许，那场大病真的摧毁了他……学业、未来……都毁了？赵妍甚至打消了找他谈话的念头，怕触及他的伤痛，也怕自己无法面对那份彻底的绝望。
然而，当她抱着厚厚一叠英语试卷，脸色铁青地推开高三五班教室门时，内心依旧被一股强烈的挫败感和责任感撕扯着。
这是她带的班，是她寄予厚望的尖子班！
她走上讲台，将试卷重重放下，目光扫过全班，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这次月考，我们五班的成绩——一塌糊涂！平均分在四个重点班（一、二、五、九班）里垫底，你们看看，看看！”
她猛地拍了一下讲台，声音陡然拔高：“高考就在眼前了，那是你们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是你们十几年寒窗苦读要交的答卷，可有些人呢？”
她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教室后排那个低着头的身影——张卫东。
“遇到一点挫折就自暴自弃，开始摆烂，你们对得起谁？对得起起早贪黑供你们读书的父母？对得起你们自己曾经付出的汗水和泪水吗？值吗？”
赵妍的话语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教室里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同学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在张卫东身上。那目光里有同情，有不解，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声的责备——就是他，一个人将整个班的平均分拉下了一大截！
重点班的荣誉，被这个曾经的尖子生亲手砸碎了！
张卫东仿佛感受不到这些目光的灼热，依旧低着头。
然而，谁也没有发现，他低垂的眼帘下，那双眸子此刻却异常明亮，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计划得逞般的轻松笑意！
这一幕，恰好被讲台上的赵妍捕捉到了！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头顶，失望、愤怒、还有一丝被愚弄的荒谬感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考成这样，他居然还在……在笑？！他到底在高兴什么？他到底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和责任感？
邓丁丁坐在座位上，看着张卫东的后背，眉头拧成了疙瘩。
作为同宿舍的兄弟，他比谁都清楚张卫东这段时间在宿舍里的“学习状态”——那根本不是在看书，简直就是在翻书！
哗啦啦翻过去，一页停留不了几秒。他早就感觉东子这次回来变得不一样了，神秘、强大、遇事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眼前这成绩……这倒数第一……完全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这究竟是为什么？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真的是在“摆烂”？
可那种胸有成竹的淡定，又不像啊！邓丁丁只觉得一团巨大的迷雾笼罩着张卫东，让他越来越看不透。
下课铃声如同救赎般响起。赵妍强压着翻涌的情绪，拿起教案，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教室。
她需要冷静，她怕再多待一秒，会忍不住对那个让她彻底失望的学生说出更严厉的话。
然而，她刚走出教室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熟悉的声音：“赵老师，赵老师，等等我！”
赵妍脚步一顿，却没有停下，反而走得更快了。她不想面对他，那份失望和无力感让她只想逃离。
沟通？还有什么好沟通的？成绩单就是最冰冷的答案。
可就在她即将拐进教师办公楼走廊时，一道身影却像风一样，瞬间拦在了她的面前。
正是张卫东，速度之快，让赵妍都吃了一惊。
他站在赵妍面前，小麦色的脸上带着一丝恳切，眼神干净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微微笑了笑，语气平和却异常直接：“赵老师，您看，我现在这成绩……真的不适合再待在重点班拖大家后腿了，您把我调到c班去吧。”
他顿了顿，抛出了准备好的“理由”：“而且……我可能又要请假了，得去……化疗。时间不确定，长的话可能赶不上高考，短的话也得半个月左右。”
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她无比骄傲、如今却让她心碎的学生，听着他平静地说出“化疗”这样沉重的字眼，赵妍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巨大的失望之后，是更深沉的悲哀和一种身为教师无法推卸的责任感。
“卫东……” 赵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而坚定。
“一次的考试排名，不代表全部，人生路上遇到挫折很正常，关键是不能放弃，老师都没有放弃你，你怎么能先放弃你自己？”
她看着张卫东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往日的斗志：“老师知道你家境困难，读书可能是你改变命运最好、甚至是唯一的路！你现在这样……” 她哽了一下，没有说出“自暴自弃”四个字。
“……真的对不起你过去的努力，更对不起你自己啊！”
她想起了他曾经闪耀的成绩，想起了他考入顶尖学府的潜力，想起了那场该死的意外……黄金般的高三冲刺期，就这样被他亲手……挥霍了吗？
“赵老师，” 张卫东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商量的决绝。
“我真的不想再拖累班里了。调去c班，对大家都好，至于化疗……是真的，不信您可以打电话问我家里。”
他的眼神坦荡，显然早已和家人“沟通”好了。
看着张卫东这副“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摆烂”的样子，赵妍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将她淹没。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而张卫东心中想的却是：目的达成，读书？成绩？那只是通往更好生活的路径之一罢了。
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于“躺平摆烂”？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伪装罢了，轻松自在，何乐而不为？
他才不想被架在火上烤，只想浑水摸鱼，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又让他改变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