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秋的早餐摊旁，不知何时多了个小推车。
推车上支着口黑黢黢的铁锅，旁边摆着排玻璃罐，装着红彤彤的辣椒油、碧绿的紫苏叶、金黄的酸笋，阳光一照，像幅浓墨重彩的画。
这是她新添的“业务”——夜市档，专卖辣炒螺蛳。
“家人们，今天带你们体验下什么叫‘夜市灵魂’。”
林仲秋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螺蛳，青褐色的螺壳上还沾着泥，“这玩意儿看着不起眼，炒好了能让人把手指头都嗦秃噜皮。”
弹幕里立刻有人起哄：
【螺蛳？这不是南方夜市的标配吗？能炒出花来？】
【我赌一包辣条，她肯定会把螺蛳炒得嚼不动！】
【苏倩倩团队发通稿了，说你模仿她的‘地域美食计划’，笑拉了】
林仲秋翻了个白眼，拿起剪刀开始剪螺蛳尾部。
刀刃精准地卡在螺壳尾部，“咔嚓”一声剪掉尖端，动作快得像流水线，剪好的螺蛳个个敞着口，露出里面嫩白的螺肉。
“剪螺蛳是个技术活，”她手腕不停，“得剪得恰到好处，太深了螺肉会掉，太浅了吸不出来——就像做人，得留有余地。”
她把剪好的螺蛳倒进清水里，撒上把盐，滴了几滴香油：“泡三个小时，让它们吐尽泥沙。当年我在南方执行任务，路过夜市，有个阿婆告诉我，螺蛳吐沙时得用活水，还得时不时晃两下，就像给它们‘洗桑拿’，不然藏在缝里的泥根本吐不干净。”
油锅烧得冒烟时，她抓了把姜蒜辣椒扔进锅里，“滋啦”一声，呛人的香气瞬间炸开。
接着倒入切成丝的酸笋，翻炒出酸溜溜的味道，再把沥干水的螺蛳倒进去，铁铲与铁锅碰撞出“哐当哐当”的声响，像在演奏夜市交响曲。
“关键是这锅老汤。”林仲秋舀了勺暗红色的汤汁淋进去，锅里立刻咕嘟冒泡，“用猪骨、鸡架熬了整整一天，加了八角、桂皮、草果，还有我秘制的豆瓣酱——这酱得用当年的新辣椒，晒足三个月，剁碎了拌上白酒封坛，来年开封时，香得能把隔壁小孩馋哭。”
她抓了把紫苏叶扔进锅，绿色的叶子在热油里迅速蜷缩，散发出独特的清香。
“紫苏是灵魂，”她边炒边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能去螺蛳的腥味，还带着点回甘，就像生活里的小惊喜，不起眼，却少不得。”
直播间的人数噌噌往上涨，有个Id叫“夜市王姐”的用户发了条弹幕：【小姑娘，炒螺蛳的火候怎么掌握？我摆摊三年，总炒不出那股“锅气”。】
林仲秋看了眼这个Id，记得是个在夜市卖了十年螺蛳的大姐，前阵子被苏倩倩团队挤兑，说她的螺蛳“卫生不达标”，差点关了摊。
“王姐，”她对着镜头笑，“火候得‘猛’，但不能‘躁’。大火翻炒让每颗螺蛳都裹上酱汁，中途不能加水，靠螺肉本身的水分和老汤焖出味道，最后开大火收汤，让酱汁死死扒在螺壳上——这就叫‘锅气’，带着烟火气的霸道。”
王姐没再说话，却默默刷了个火箭。
螺蛳出锅时，林仲秋往上面撒了把葱花，红的油、绿的叶、褐的壳，在白瓷盘里堆得像座小山。
她拿起一颗，对着镜头示范：“先嗦一口壳上的汁，再对着开口处猛吸，螺肉就跟着汤汁滑进嘴里——注意别太用力，小心被辣到呛咳。”
她自己先嗦了一颗，眉头瞬间皱起，又迅速舒展开，嘴角沾着红油：“嗯，够味。辣得直跳脚，却又停不下来，这才是夜市的精髓。”
弹幕里的画风逐渐跑偏：
【救命！我隔着屏幕都闻到味了！现在穿衣服去夜市还来得及吗？】
【我妈问我为什么对着手机流口水，我说在看‘美食教学’，她让我赶紧学两手】
【周老先生又来了！这次带了个‘螺蛳粉十级爱好者’的Id，笑不活了】
周慎行果然发了条弹幕：【小姑娘，你这螺蛳少了样东西。】
林仲秋挑眉：“请老先生指点。”
【少了点‘江湖气’。】周慎行回道，【当年我在柳州吃的螺蛳，老板蹲在路边炒，食客搬个小马扎蹲在旁边吃，辣得直喘气，却互相递水喝——那股子热乎劲儿，比螺蛳还入味。】
林仲秋眼睛一亮，对着镜头喊：“楼下的街坊们，今晚螺蛳管够！搬小马扎来吃啊！”
没过多久，楼下就排起了长队。
五金店老王搬来一箱冰啤酒，张婶的孙子拎着自家种的紫苏叶，连周慎行都拄着拐杖来了，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碗螺蛳，吃得满头大汗，嘴角却挂着笑。
有个穿西装的年轻人，大概是刚下班，蹲在路边嗦螺蛳，领带歪在一边，却吃得一脸满足。
“这味儿，”他抹了把嘴，“跟我老家夜市的一模一样。我妈总说我在外打拼太辛苦，让我回家，可吃着这口，突然觉得在哪儿都能扎根。”
林仲秋坐在旁边，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有人举着手机直播，有人互相碰杯，有人辣得直灌水却还在抢最后一颗螺蛳，铁锅上的热气与夜色里的灯光交织，形成片温暖的光晕。
“9527，”她低声说，“你说这烟火气，是不是比米其林三星还动人？”
系统9527难得煽情：“根据检测，此刻现场所有人的幸福指数，超过了苏倩倩直播间的最高值。或许……美食的真谛，就是让陌生人在烟火里，吃出点人情味儿。”
深夜收摊时，林仲秋发现推车的把手上，挂着袋刚摘的紫苏叶，旁边压着张纸条，是王姐的字迹：“明天我带酸笋来，咱搭伙摆摊。”
她笑了笑，把紫苏叶插进玻璃罐里。
夜风带着点凉意，却吹不散空气里的辣味与香气。
远处的夜市依旧热闹，吆喝声、碰杯声、 laughter声混在一起，像首唱不完的歌。
林仲秋知道，这碗辣炒螺蛳，炒的不仅是味道，更是生活里那股子热辣辣的劲儿——呛人，却让人忍不住靠近，因为里面藏着最真实的烟火气，最鲜活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