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兖州鲁王府内烛火摇曳，映得满殿人影萧瑟。堂中诸人皆是面带倦色，肩头、手臂或多或少带着白日激战留下的伤痕，铠甲上的血污与尘土尚未擦拭干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焦灼。
徐圆朗瘫坐在主位上，鎏金战甲歪斜地挂在身上，脸上满是疲惫与烦躁。白日里瓦岗军的猛攻如同潮水般一波未平一波又一波，西门更是被裴元庆的银锤砸开缺口，若非靠着火油与滚石拼死抵挡，城池早已易主。他重重拍了下案几，沉声道：“瓦岗军当真凶悍，程咬金、裴元庆这伙贼人，竟如此难对付！”
谋士许敬宗看了眼坐在王座上的徐圆郎，眉头紧锁地起身拱手：“大王，白日之战，我军虽侥幸守住城池，但伤亡已然过半。瓦岗军士气正盛，程咬金又亲自督战，明日必定会倾尽全力攻城，我等若不早做准备，兖州危矣！”
堂中将领们闻言，皆面露忧色。大将蒋善合咬牙道：“军师所言极是！瓦岗军猛将如云，程啸天虽不知为何白日攻城时没有现身，可裴元庆、秦琼等人也个个骁勇，硬拼下去，我们撑不了几日！”
徐圆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问道：“许先生可有良策？只要能守住城池，任何办法都可一试！”
“眼下唯有坚守一途！”许敬宗沉声道，“即刻传令下去，清点城中剩余火油、滚石、擂木，尽数运往东西两门；再征召城中所有青壮，连夜加固城墙缺口；同时多备弓弩箭矢，明日敌军攻城时，先以箭雨压制，再用火油滚石伺候，务必拖延时间，能撑一日是一日！”
众人纷纷点头，这已是当下最稳妥的办法。就在此时，偏将王怀安突然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王，军师，属下有一计，或许能让瓦岗军知难而退！”
“哦？快说来听听！”徐圆朗精神一振。
王怀安嘿嘿一笑：“瓦岗军攻城时必定要攀爬云梯，近身相接。咱们可搜集城中百姓家中的金汁，也就是粪水，煮沸之后装在木桶里。他们攻城时，咱们就往下倒，这金汁又臭又烫，沾到身上不仅恶心难耐，还容易溃烂发炎。保管让他们闻之色变，再也不敢贸然攀爬！”
“金汁？”徐圆朗先是一愣，随即一拍大腿，眼中露出狂喜，“好主意！真是个好主意！这东西比火油还管用，既不耗费粮草军械，又能恶心死这帮反贼！传我将令，即刻派兵挨家挨户搜集金汁，越多越好，连夜煮沸，明日定要让程咬金他们尝尝滋味！”
“遵命！”众将领齐声应诺，先前的颓势一扫而空。
夜色中，兖州城内顿时响起阵阵骚乱。官兵们手持木桶，挨家挨户搜刮金汁，百姓们虽有怨言，却敢怒不敢言。一时间，城中各处污秽横流，煮沸金汁的腥臭气味弥漫在夜空之中，令人作呕。徐圆朗站在王府露台之上，望着城中忙碌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程咬金，明日便让你知道，本王的兖州城，没那么好破！”
与此同时，瓦岗军大营内，将士们正养精蓄锐。程咬金在中军大帐内与秦琼、徐茂公等人商议明日攻城之策，灯火下，众人脸上皆是必胜的神色。
“明日我亲自率领元庆攻打东门，徐圆朗的主力都在那里，拿下东门，兖州城便破了一半！”程咬金挥舞着宣花斧，豪气干云。
秦琼颔首道：“大王放心，我与云召、天锡率领大军攻打西门，牵制敌军兵力，定能为大王拿下东门创造机会！”
徐茂公摇着羽扇，补充道：“徐圆朗已是强弩之末，明日攻城需一鼓作气，不可给他们喘息之机。只是需提防他们狗急跳墙，使出什么阴损招数。”
“阴损招数？”程咬金嗤笑一声，“他都快被咱们逼上绝路了，还能有什么招数？明日只管猛攻，看他能撑到何时！”
众人皆是一笑，并未将徐茂公的提醒放在心上。他们历经大小战役无数，火油滚石见得多了，压根没想到徐圆朗会用如此污秽的手段。
一夜无话，天光大亮。
瓦岗军的攻城号角准时响起，五万大军分成两路，如同黑色洪流般朝着兖州城的东门和西门涌去。
程咬金身披赤铜锁子甲，胯下战马正是大名鼎鼎的大肚子蝈蝈红，手持一百八十斤的八卦宣花斧，身旁裴元庆扛着八卦梅花亮银锤，目光灼灼地盯着东门。“兄弟们，今日务必拿下兖州，活捉徐圆朗！冲啊！”程咬金一声令下，率先朝着城门冲去，身后士兵们呐喊着，推着云梯、撞车，紧随其后。
秦琼、伍云召、伍天锡也率领大军抵达西门，云梯迅速架起，士兵们手持盾牌，冒着城上射来的箭矢，开始攀爬云梯。
就在程咬金率领大军逼近东门城墙，裴元庆准备挥锤砸门之际，城墙上突然响起一阵梆子声。紧接着，无数木桶从城头探出头来，朝着下方的瓦岗军劈头盖脸倒了下来。
“不好！是火油！快躲！”程咬金心中一惊，连忙挥斧格挡。
可预想中的火焰并未燃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黄褐色的粘稠液体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溅在士兵们的铠甲上、脸上、身上，瞬间沾满了全身。
“这是什么东西？！”裴元庆躲闪不及，肩头被溅上一大片，恶臭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士兵们更是乱作一团，被金汁溅到的士兵纷纷惨叫着后退，有的甚至直接从云梯上摔了下来。那金汁又臭又黏，沾在身上难以擦拭，更有甚者被滚烫的金汁烫伤皮肤，瞬间红肿起泡。
程咬金躲闪及时，并未被直接溅到，但那股浓烈的恶臭也让他险些背过气去。他低头看着身上溅到的几滴金汁，又看了看麾下士兵们狼狈的模样，顿时暴跳如雷，指着城墙上的徐圆朗破口大骂：“徐圆朗！你个龟孙子！竟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我日你个菊花遍地残（这些年跟程啸天学了几句现代人的口头禅）！”
城墙上的徐圆朗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下方的乱象，听到程咬金的骂声，顿时愣住了。“菊花遍地残？”他皱着眉头，满脸疑惑，转头看向身旁的许敬宗，“这程咬金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菊花遍地残？”
许敬宗也是一脸茫然，摇了摇头：“属下不知，想来是这程咬金气急败坏，胡言乱语罢了。”
“胡言乱语又如何？”徐圆朗哈哈大笑起来，“只要能挡住你们攻城，别说骂几句，便是让他骂破喉咙又能怎样？程咬金，有本事你就上来啊！”
“你个卑鄙无耻下流的杂碎！”程咬金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宣花斧挥舞得虎虎生风，“竟敢用金汁这种污秽之物，你也配称一方诸侯？简直是丢尽了天下英雄的脸！”
骂归骂，攻城的节奏却被彻底打乱。士兵们被金汁的恶臭和黏腻搞得士气大跌，纷纷后退，再也不敢贸然上前。程咬金几次下令冲锋，可士兵们一靠近城墙，城上便又开始倾倒金汁，恶臭熏得人头晕目眩，根本无法展开攻势。
东门如此，西门的情况也大同小异。秦琼等人率领的大军刚冲到城下，便遭遇了同样的“金汁攻击”，士兵们纷纷后退，攻城云梯被金汁染得污秽不堪，根本无法攀爬。
程咬金无奈，只能下令暂时撤军，率领大军退回营中。刚一回到大营，他便怒气冲冲地找到徐茂公，将手中的宣花斧往地上一扔，骂道：“军师！徐圆朗那厮，太卑鄙了！竟然用金汁这种腌臜东西对付我们！你快想个办法，不然这城根本没法攻！”
徐茂公看着程咬金满身的恶臭，又看了看身后士兵们狼狈的模样，眉头紧锁。他走到营外，望向远处的兖州城，沉吟片刻后，摇着羽扇道：“大王息怒。这金汁虽污秽不堪，却也并非无法破解。容我思索片刻，定能想出破敌之策。”
程咬金焦躁地来回踱步：“还想什么？再不想办法，徐圆朗那厮还以为我们怕了他！”
“此事急不得。”徐茂公沉声道，“金汁黏性大、气味重，若强行攻城，只会徒增伤亡。我们需先找到破解之法，再行攻城不迟。”
与此同时，兖州城墙上的徐圆朗看着瓦岗军撤军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程咬金！我看你还怎么攻城！有这金汁在，保管你瓦岗军寸步难行！”
许敬宗也松了口气，说道：“大王英明，此计果然奏效。瓦岗军一时半会儿无法攻城，我们正好趁机休整，加固城防。”
徐圆朗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得意：“传我将令，继续搜集金汁，煮沸后妥善保管。只要瓦岗军敢来攻城，便用金汁招待他们！”
瓦岗军大营内，徐茂公正在与秦琼、裴元庆等人商议破解金汁之法，营外的士兵们则纷纷清洗身上的污秽，空气中的恶臭久久不散。攻城战陷入了胶着状态，程咬金等人虽心急如焚，却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等待徐茂公想出破敌之策。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官道上，程啸天骑着玄火黑骊，正日夜兼程地朝着太原疾驰。玄火盘龙锤斜背在身后，暗红的火龙纹在晨光下隐隐流转，四蹄踏过之处，尘土飞扬。他心中挂念着太原的安危，催马疾驰，丝毫不敢停歇。按照眼下的行程，再有两日，他便能抵达太原城外，与李渊的守军汇合，共同抵御宇文成都与窦建德的二十三万大军。
曹州城外，李世民的大军也已整装待发。五万李家军阵列整齐，士气如虹，李世民身披亮银铠甲，骑在白马上，手持长剑，目光锐利地盯着曹州城的方向。经过昨日野狼谷的伏击战，孟海公的两万伏兵全军覆没，曹州城的守军已是人心惶惶。李世民深知，今日正是攻克曹州的绝佳时机。
“传我将令，全军出击，攻打曹州城！”李世民一声令下，五万大军如同潮水般朝着曹州城涌去，攻城号角响彻云霄。
兖州城下，瓦岗军与徐圆朗的军队陷入对峙；太原方向，二十三万大军步步紧逼；曹州城外，李世民的大军发起猛攻。天下的棋局依旧错综复杂，三场大战同时上演，每一场战役的胜负，都将牵动着天下格局的走向。而兖州城的金汁之困，能否顺利破解，成为了眼下瓦岗军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