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赛的举办地远在重洋之外的欧洲。长达十几小时的飞行,对于普通人已是煎熬,对于精神与生理早已被季言用数据和依赖细细捆绑的云棠而言,不啻于一场炼狱。
万米高空,机舱内灯光调暗。云棠蜷在靠窗的座位,试图用睡眠抵抗因戒断反应和环境骤变而加剧的心悸与焦虑。然而,熟悉的焦渴感如同附骨之疽,伴随着飞机引擎的低鸣,啃噬着她的神经。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毯子边缘,指节泛白。
轻微的响动从身旁传来。季言不知何时醒了,或者说,他根本未曾深睡。他侧过头,深邃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夜行动物,精准地捕捉到她细微的颤抖和额角的薄汗。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从前座椅袋中取出一个眼熟的保温杯,旋开盖子,递到她面前。杯口氤氲出熟悉而甜腻的果香,那是她试图戒断,却在此刻无比渴望的“解药”。
云棠的呼吸一滞,理智在疯狂叫嚣着拒绝,但身体却背叛了意志,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海拔变化会影响状态,”季言的声音低沉,混在引擎的噪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喝掉。”
他的手指握着杯壁,没有直接喂她,却将杯子稳稳地悬在她唇边,形成一个无声的胁迫。机舱狭小的空间放大了他的存在感,那清冽的薄荷气息混合着诱人的果香,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屈服只在一念之间。云棠闭上眼,微微前倾,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那带着毒液的甘霖。液体滑过喉咙,暂时浇熄了燃烧的焦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绝望的顺从感。
季言满意地看着她喝下,收回杯子时,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下唇,带走一滴残留的水渍。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无意,却让云棠浑身一僵。
“睡吧。”他重新戴好眼罩,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落地后调整时差,训练日程很紧。”
他像个掌控一切的饲主,精准地投喂,冷静地安排。云棠靠在冰冷的舷窗上,望着窗外无边的黑暗与偶尔闪过的星光,感觉自己像一件被妥善打包、空运至另一座牢笼的珍贵货物。而牢笼的钥匙,始终紧紧握在身旁这个男人的掌心。
主办方提供的训练基地条件顶尖,却也意味着更加无所不在的监控与规训。季言甚至带来了部分改造过的设备,确保训练环境与他精心打造的“感官牢笼”无缝衔接。
异国他乡,语言与文化隔阂如同无形的墙壁,将云棠与其他队员、甚至整个世界隔离开来。她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在酒店与训练基地之间,所有的交流几乎都通过季言中转。他成了她与外界唯一的连接点,也是她无法挣脱的缰绳。
高强度的训练和倒时差的痛苦,让云棠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在一次与韩国强队的训练赛中,她因为一个微小的走位失误,导致下路前期陷入劣势。季言没有在语音中指责,但训练结束后,他留下了她。
训练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调出了那波失误的录像,逐帧分析。
“这里,”他指着屏幕,声音冰冷,“你的瞳孔在决策前有0.1秒的涣散,肌肉紧张度异常。为什么分心?”
云棠无法解释那瞬间袭来的、源于生理依赖的虚弱感,只能沉默。
季言站起身,走到她身后,双手按上她的肩膀。不同于以往的审视,这次他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揉捏着她紧绷的肩颈肌肉,像是在检查一件出了故障的精密仪器,又像是在施加惩罚。
“记住这种失败的感觉,”他的声音贴近她的耳廓,气息灼热,“世界赛的舞台,没有第二次机会。”
他的按压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起初是难以忍受的酸痛,随后竟诡异地缓解了部分肌肉的僵直,甚至带来一丝短暂的松弛。但这松弛的背后,是更深的无力感——她连身体的疲惫,都需要依赖他的“调试”才能缓解。
“我不需要不稳定的因素,云棠。”他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低语如同恶魔的诅咒,又带着一丝扭曲的关切,“你的所有,都必须在我的掌控之内,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他扳过她的椅子,迫使她面对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皮囊,直视内里那个挣扎的灵魂。
“包括你的脆弱。”
世界赛的开幕式盛大而喧嚣。巨大的场馆,不同肤色的观众,各种语言交织成的声浪……一切都让云棠感到窒息。她跟在季言身后,如同他的影子,淹没在KG统一的队服和周围狂热的气氛中。
采访,拍照,应对媒体……所有的流程都被季言一手把控。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种问题,偶尔将话题引向云棠,也总能在她不知所措时,恰到好处地接过话头,将她护在他的羽翼——或者说,他的牢笼——之下。
镜头前,他表现得无可挑剔,是冷静强大的领袖,是值得信赖的队友。但只有云棠能感受到,他揽在她肩头的手,那看似鼓励的力道下,隐含的却是绝对的占有和不容逃离的警告。
夜晚,队伍自由活动,体验异国风情。云棠被季言带离了喧闹的人群,走进一条僻静而充满历史感的古老街巷。石板路蜿蜒,两旁是温暖的橱窗灯光,与不远处主会场的霓虹璀璨恍如两个世界。
在一座古老的石桥中央,季言停下了脚步。桥下河水静静流淌,倒映着对岸酒吧的零星灯火。
“喜欢这里吗?”他靠在石栏上,侧头看她,霓虹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云棠点了点头,夜风微凉,让她清醒了些许。
“安静,适合思考。”季言淡淡道,目光投向漆黑的河面,“也适合……看清楚一些东西。”
他忽然转向她,将她圈在自己与冰冷的石栏之间。远离了人群的喧嚣,此地的寂静放大了每一分声响,包括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
“看到那些灯光了吗?”他指着对岸那片繁华,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世界很大,舞台很高。但能站在你身边,与你共享这份荣耀与安静的……”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温柔,眼底却翻滚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只有我。”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脸颊滑下,停留在她微微敞开的队服领口处,摩挲着那一小片裸露的肌肤。微凉的触感激起一阵战栗。
“所以,别去看那些无关的光,”他的唇贴近,气息混合着夜风的凉意和一丝危险的炙热,落在她的耳畔,如同最缠绵的情话,也如同最严厉的禁令,“你的眼睛,只需要看着我。”
“你的世界,有我就够了。”
云棠靠在冰冷的石栏上,前方是他滚烫的胸膛和不容置疑的掌控,后方是深渊般的河水与陌生的国度。霓虹如同枷锁,将她的身影与他牢牢捆绑在一起,投射在异国的土地上,无处可逃。
她闭上眼,感受着颈间他指尖的流连和耳畔他灼热的呼吸。
这座位于世界另一端的牢笼,因为他的存在,变得比任何地方都更加坚固,也更加……令人绝望地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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