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路上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冥鬼因接连受挫而变得躁动不安,周身的灰雾剧烈翻腾,那冰冷麻木的意念中透出一股被冒犯的怒意。它不再试图“引渡”孙薇,而是将目标完全锁定在屡次阻挠它、并且气息让它极其不适的江景辞身上。
江景辞强忍着识海如同被撕裂般的剧痛和体内翻涌的气血,挺拔的身躯依旧如同标枪般站立,将林诗语和孙薇护在身后。他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鬓角,但眼神却锐利如初,甚至比平时更加冰冷,牢牢锁定着那躁动的冥鬼。他知道,自己或许只剩一击之力。
林诗语看着他那摇摇欲坠却依旧坚定的背影,看着他嘴角不断渗出又被悄悄拭去的血迹,心疼得无以复加。她不再哭泣,而是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一种混合着担忧、恐惧和某种坚定决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这一刻,什么害羞、什么躲避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只想他平安。
江凌雪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双手在胸前快速划动,不再使用攻击性的符箓,而是将自身精纯的能量与对“生命”法则的理解催谷到极致。一股温暖、蓬勃、充满盎然生机的绿色光晕从她体内散发出来,如同涟漪般向四周扩散!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生命礼赞,界限重固!敕!”
绿色光晕所过之处,那被冥鬼力量模糊的、生与死的边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活力,开始变得清晰、稳固!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阴冷死气被驱散了不少,属于阳世的、鲜活的气息重新占据了主导!
这纯粹的生命能量对冥鬼而言,如同烈阳之于冰雪!它发出痛苦的嘶鸣,周身的灰雾在绿光的照耀下剧烈蒸发、消散,身形也变得愈发淡薄、不稳定!
“就是现在!哥!”江凌雪厉声喝道,维持这生命礼赞对她消耗巨大,她支撑不了太久!
江景辞眼神一凛,强提最后一口真气!他没有使用任何花哨的招式,只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斩断规则的凌厉剑意,凝聚于指尖,朝着那在生命光辉中挣扎、试图重新遁入阴阳缝隙的冥鬼,遥遥一指!
“归去!”
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蕴含着“此路不通”绝对意志的意念之剑,跨越空间,瞬间刺入了冥鬼那已然淡薄的核心!
冥鬼发出一声充满了不甘、却又仿佛带着某种解脱意味的长长叹息,那灰雾构成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猛地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消散,融入了重新稳固的阴阳边界之后,再无踪迹。
随着冥鬼的消失,阴阳路上那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彻底消散。月光似乎都明亮了几分,周围的虫鸣声也重新响起,一切都恢复了郊野夜晚应有的宁静。
噗通!
江景辞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以手撑地,大口地喘息着,鲜血终于无法抑制地从嘴角溢出。
“景辞哥!”林诗语第一个冲了过去,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蹲下身扶住他颤抖的肩膀,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啊!”
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带着轻微的颤抖,触碰在他冰凉的手臂上。江景辞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他抬起眼,对上她那双盈满泪水、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的眸子,那冰封般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碎裂了一道缝隙。
“……无碍。”他声音沙哑至极,试图站起身,却因脱力和伤势而踉跄了一下。
林诗语连忙用力扶住他,用自己单薄的肩膀支撑着他一部分重量。“你别动!凌雪,快来看看景辞哥!”
江凌雪也松了一口气,快步走来,检查了一下江景辞的情况,给他喂下一颗保命丹药,脸色凝重:“伤势不轻,旧伤复发,加上力量透支,必须立刻回去静养。”
另一边,孙薇也彻底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着周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明等人惊魂未定,连声道谢。
返程的车上,江景辞因药力作用和过度疲惫,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息。林诗语就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着额角的冷汗和嘴角的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的阴影,以及那即使昏迷中也依旧紧蹙的眉头,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感。
江凌雪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扬起。看来,这次生死边界的经历,似乎终于让某个傻丫头开窍了,也让某个冰山……松动了不少。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市区的路上,将那片诡异的阴阳路远远抛在身后。车窗外,是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林诗语轻轻握住江景辞冰凉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给他。她看着他,在心中默默说道:以后,我不会再躲着你了。无论前面是什么,我都想和你……和你们一起面对。
沉睡中的江景辞,手指似乎几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