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如泼墨般浸染天际,最后一缕夕阳被无情吞噬。狂风骤起,卷着豆大的雨点,疯狂抽打着云州城外的黑风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万千冤魂在齐声哀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风雨声中,还夹杂着一种尖锐、凄厉,仿佛人在极端痛苦下发出的咆哮声,穿透雨幕,远远传来。
“鬼哭之声……” 江凌雪站在客栈窗边,望着外面混沌一片的天地,轻声低语。她一身利落的青色劲装,身姿挺拔,眉眼清丽中带着一股不容小觑的英气。她身后桌面上,摊开着几张泛黄的皮纸,上面用朱砂绘制着繁复的符文,旁边还有几个小巧的玉瓶和一把古朴的连鞘短剑。
“小姐,看来消息没错,这黑风林里作祟的,果然是‘刀劳鬼’。”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精神矍铄的老者走到她身边,他是江家的老仆福伯,也是江凌雪此次下山的护道者之一。
江凌雪点了点头,目光锐利:“《百鬼录》有载,‘刀劳鬼,出没常伴大风雨,声若人啸,能喷毒气如箭,中者一日即亡,不焚则化其类’。听这动静,看这天象,八九不离十了。”她纤细的手指划过皮纸上关于刀劳鬼的描述,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专注和凝重,“而且,这哭声……似乎比记载中的更密集,更狂躁。”
福伯脸上掠过一丝担忧:“如此看来,这林中的刀劳鬼恐怕不止一两只,或许已形成气候。小姐,此事凶险,是否要传讯回山,请宗门再派援手?”
“来不及了。”江凌雪摇头,语气坚决,“鬼哭已起,说明它们正在活动。每拖延一刻,可能就有无辜者遇害。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们的巢穴,在其酿成大祸前,将其铲除。”她顿了顿,看向福伯,“福伯,准备一下,我们趁夜入林。”
“是,小姐。”福伯深知江凌雪的性子,看似清冷,实则侠义心肠,一旦决定的事情,绝不会轻易更改。他不再多言,转身去检查随行的装备,尤其是火折、火油等物——刀劳鬼,惧火。
就在这时,客栈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掌柜惊慌的劝阻声。很快,房门被敲响,福伯开门后,只见客栈掌柜带着几个浑身湿透、面带惊恐之色的村民站在门口。
“江……江仙子!”为首的一个猎户打扮的汉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求仙子救命!救救我们黑山村的乡亲们吧!”
另外几人也纷纷跪下,磕头不止。
江凌雪连忙上前虚扶:“各位乡亲请起,有话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猎户汉子被扶起,脸上雨水混着泪水,惶急地说道:“是怪物!山林里的怪物!这几天风雨不断,那鬼哭的声音就没停过!起初我们只当是风声,可……可前天晚上,村里王老五家的牛棚被袭,两头壮牛浑身发黑,当天就死了!昨天晚上,李寡妇家的狗跑去林边,也没回来,今天早上发现时,也变成了黑炭一样!今天下午,村东头的张大胆不信邪,非要趁着雨小进林看看,结果……结果……”
他声音哽咽,满是恐惧:“我们只听到一声惨叫,赶过去时,就看到张大胆倒在地上,胳膊上有个小孔,冒着黑气,人已经不行了……脸色青黑,怎么叫都没反应!我们刚把他抬回村,他……他居然抽搐着又要爬起来,眼睛全是白的,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跟林子里那鬼哭一模一样!我们吓坏了,用绳子把他捆住了,可眼看他那样子……怕是……怕是也要变成怪物了!”
猎户的话印证了江凌雪的猜测。毒气如箭,一日即亡,亡者化鬼。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严峻,已经出现了受害者,并且有转化为新刀劳鬼的迹象。
“我们听说云州城来了位姓江的仙师弟子,专门处理这些邪祟事儿,这才冒雨赶来求救!仙子,求您一定要救救张大胆,救救我们村子啊!”猎户和其他村民再次叩首,充满绝望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江凌雪心中沉重,她扶起众人,语气沉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诸位放心,我既然在此,便不会坐视不理。你们说的张大胆,现在捆在何处?”
“在……在村里祠堂,用粗绳子捆着,还有几个人看着。”
“好。福伯,带上‘清心符’和‘拔毒散’,我们先去村里看看伤者,尽力一试。然后立刻进山,寻找鬼巢!”江凌雪当机立断。
“是,小姐!”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准备出发。江凌雪将那叠符箓和药瓶收入怀中囊内,短剑佩在腰间。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脚步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桌面上那本《百鬼录》,关于刀劳鬼“鬼哭惑心”的记载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这些邪祟,除了毒箭,似乎还能以哭声扰乱心神。她深吸一口气,将一丝警惕深藏心底,大步走入风雨之中。
客栈外,狂风卷着冷雨扑面而来,那林间传来的鬼哭咆哮在耳边更加清晰,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恶意,穿透雨幕,直抵人心。黑风林在昏暗的天光下,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张开了布满毒牙的黑口。
江凌雪紧了紧衣领,眼神坚定,率先迈入了那片被鬼哭与死亡阴影笼罩的山林。她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但那挺直的脊梁,却仿佛能撑起这片阴霾的天空。抓捕刀劳鬼的行动,就在这个不祥的雨夜,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