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林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时,林辰正与苏晚晴对坐于棋盘两侧。檀香袅袅中,黑白棋子在榉木棋盘上错落如星,倒映着两人眼底暗涌的锋芒。
“这步‘天元’落得巧妙。”苏晚晴指尖拈着黑棋,忽然轻笑出声。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真丝衬衫,袖口半卷,腕间一串南红手钏在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林辰抬眼,正撞进她含笑却未达眼底的目光里——这目光太熟悉了,像极了前世她发现他重生秘密时,那种带着审视的温柔。
商战线的棋局早在这局棋开始前便已布下。三天前,林辰故意让助理“不慎”泄露了假财报给对手陈氏。陈氏果然中计,今晨便以三倍杠杆吞下林氏抛出的“诱饵”地块。此刻苏晚晴正将计就计,在棋局间穿插着商谈细节:“陈总方才来电,说愿再加两成溢价。”她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可林辰分明看见她耳垂上那对珍珠耳钉微微晃动——那是她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再加两成?”林辰漫不经心地应着,棋子却精准地截断白棋的退路。他忽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苏晚晴也是这样坐在他对面,用同样的语气说着同样的话。可那时他以为的默契,如今想来却藏着多少未说破的试探?
正思忖间,苏晚晴忽然伸手按住他即将落子的手。她的掌心带着几分凉意,像极了前世那个雨夜,她握着他染血的手说“我信你”时的温度。“你今儿心不在焉。”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是不是……又听见什么不该听的了?”
林辰心头一震。重生以来,他总能在某些时刻“听见”旁人的心声——比如此刻,苏晚晴的脑海里正翻涌着无数疑问:“他真的重生了吗?那张时间线笔记……难道他也记得前世的事?”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起来,雨点打在玻璃上,像碎玉般四溅。林辰望着苏晚晴眼尾那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泪痣,忽然想起前世她临终前说的话:“下辈子……换我来找你好不好?”那时他以为那只是她的执念,如今想来,或许从那时起,他们便早已互为棋局中的棋子。
“晚晴,”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往常低哑了几分,“你记不记得三年前,我们在青城山避雨的那次?”
苏晚晴的手指在棋罐边缘轻轻一划,指尖顿时染了墨色。她没有抬头,却能感觉到林辰的目光正落在她发间那支青玉簪上——那是她今晨特意从妆奁最深处翻出来的,前世他送她的及笄礼。
“记得啊。”她终于抬起头,唇角扬起一抹极浅的笑,“那日你说,等雨停了,便带我去后山看云海。”话音未落,她忽然伸手掀起棋盘旁的青瓷笔洗。水波荡漾中,一张泛黄的纸片正静静躺在水底——那是她今晨在书房暗格里发现的,关于前世时间线的笔记碎片。
纸片上的字迹潦草却清晰,写着“1999年秋,梧桐巷火灾”几个字。那是前世他们初遇的地点,也是林辰重生后始终避而不谈的往事。苏晚晴望着纸片上晕开的墨迹,忽然想起今晨在书房发现它时的情景——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切进来,正照在那张纸片上,让她看清了末尾那行小字:“若重逢,莫问前尘。”
“这是……”她抬头看向林辰,却发现他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他伸手想碰那张纸片,指尖却颤抖得厉害,竟将笔洗碰翻在地。墨色瞬间在波斯地毯上洇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墨梅。
“你听见了?”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你听见了我的心声对不对?你也记得前世的事对不对?”
苏晚晴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翻涌着无数情绪。窗外忽然炸开一道闪电,照亮了她眼角的泪光——那泪光里,有重逢的喜悦,有真相的震撼,更有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未说出口的深情。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起来。林辰望着她,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雨夜,她也是这样含着泪对他说“我信你”。可那时他以为的信任,如今想来却藏着多少未说破的试探?而此刻,当真相终于浮出水面,他们又该以怎样的身份继续这场棋局?
商战线的棋局仍在继续。陈氏的电话适时响起,苏晚晴接起电话时,声音已恢复成往日的冷静:“陈总,溢价可以谈,但我要加一条——林氏的物流线,必须由我们的人监管。”
林辰望着她握着电话的背影,忽然想起今晨她特意换上的那件月白衬衫——衣领内侧,绣着一行极小的字:“辰,我在等你。”那行字是前世她亲手绣的,用的是只有他们才懂的针法。
雨不知何时停了。苏晚晴挂断电话时,窗外的云海正翻涌着金色的霞光。她转身望向林辰,忽然笑了:“下辈子……换我来找你好不好?”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忽然打开了前世今生的所有记忆。林辰望着她,忽然明白这场棋局里,从来没有什么谁是谁的棋子——他们始终都是彼此的棋手,也是彼此的棋子。而这场关于重生与真相的棋局,从一开始便没有输赢,只有两个互相试探、互相靠近的灵魂,在岁月里织就一张温柔的网。
“好。”他轻声应着,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的瞬间,他忽然“听见”她的心声——那是比任何言语都更动人的告白:“这一次,换我陪你走完剩下的棋。”
窗外的云海忽然翻涌起来,像极了前世他们共看的那片云。而此刻,他们终于站在了同一片天空下,以最坦诚的姿态,继续这场未完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