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在丝绸床单的褶皱中猛地睁眼,窗外梧桐树影正斜斜切过墙纸——那株老树是他二十年前亲手种的,如今枝桠已探进三楼窗棂。晨雾未散时,他望着床头电子钟跳动的数字:2025年11月13日,指尖在檀木床沿轻轻一划,木纹里竟渗出新鲜松脂香——这是重生后的第一个清晨,连空气都带着未被岁月稀释的清冽。
“阿辰,该喝药了。”
门轴转动声里,苏晚晴端着青瓷碗踏入晨光。她今日穿月白真丝旗袍,发间别着翡翠簪,眼角微挑的妆容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可当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端碗的手忽然一颤,琥珀色药汁在碗沿荡开涟漪,那双总是盛着春水的眼眸里,竟掠过转瞬即逝的惊慌——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猫,又像是撞见幽灵的旅人。
这抹异样让林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伸手接过药碗,指腹故意蹭过她手背,触到一片冰凉。记忆突然涌来:前世此时,他正因过度劳累突发心梗,苏晚晴守在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可此刻她眼底的惊慌,分明不是担忧,更像是……恐惧?
上午十点,林氏集团会议室。
林辰坐在主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檀木椅扶手。重生赋予他的不仅是记忆,还有一种玄妙的“读心术”——他能听见他人最隐秘的心声。此刻对面王董事正在慷慨陈词:“我建议立刻收购城西那块地皮,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但林辰听到的却是:“老狐狸又在画饼,等收购完成就套现跑路吧。”他瞥向左侧的财务总监,对方表面平静,心声却如惊雷:“王总那点猫腻,我早写在备忘录第三页了。”
这场会议成了读心术的试验场。林辰精准截获了对手的贪婪、下属的暗涌,甚至捕捉到茶水间小职员对裁员的恐慌。可当他带着胜利者的微笑走出会议室时,却在走廊转角撞见苏晚晴。她抱着一摞文件,见是他时,身形忽然向后退了半步——那下意识的躲避动作,比任何商业机密都更让他心悸。
“晚晴?”他轻声唤她,她却如受惊的鹿般加快脚步,真丝旗袍下摆扫过瓷砖,发出细碎的响动。林辰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晨间那抹惊慌——原来这并非偶然,而是某种更深沉的隐秘在涌动。
深夜,万籁俱寂时,林辰被一阵细碎的呓语惊醒。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床前,苏晚晴蜷缩在床的另一侧,睫毛轻颤,唇间溢出模糊的音节。他凑近细听,忽然僵在原地——那声声呓语中,竟反复呢喃着一个陌生的名字:“云深……云深……”
这个名字像一颗石子投入心湖,荡开层层涟漪。林辰在记忆中翻找,却找不到任何关联。他伸手轻轻推了推苏晚晴的肩膀,她却在梦中猛地抓住他的手,指甲几乎陷进肉里:“别走……云深,别走……”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月光在“云深”二字上投下阴翳。林辰忽然想起,今晨苏晚晴端药时,手背的冰凉;下午躲避时的仓皇;此刻梦中的呢喃——这三者串联起来,竟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平静的表象。
他起身推开窗,冷风卷着几片梧桐叶扑进房间。远处霓虹灯在雾中晕染成光斑,而苏家老宅的方向,隐约传来悠长的钟声。林辰忽然想起,苏晚晴嫁入林家前,曾随父姓“云”,而“云深”二字,或许与那段被尘封的往事有关?
床头电子钟显示凌晨三点,他披衣起身,在书房翻出压箱底的相册。泛黄照片里,年轻的苏晚晴站在樱花树下,身旁站着一位穿白衬衫的少年——那人的眉眼竟与林辰有三分相似,而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潦草的字迹:“致云深,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此刻,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林辰抬头,瞥见梧桐树影里闪过一抹月白身影——那身影与苏晚晴的旗袍如出一辙,却在转身时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当他揉眼再看时,却只余风吹叶动,月光如水。
而苏晚晴的呓语仍在继续:“云深……林家的秘密……”最后几个字模糊不清,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林辰忽然明白,这场重生带来的不仅是新生,更是一场需要解开层层谜题的冒险——而最关键的线索,或许就藏在“云深”二字,与妻子眼底那抹惊慌的深处。
晨雾再次漫进卧室时,林辰望着床头的青瓷碗,忽然发现碗底刻着极小的字:“云深书”。他蘸了茶水在桌角书写,那些字迹竟与照片背面的笔迹一模一样。而此刻,苏晚晴仍在沉睡,眼角却挂着未干的泪痕——这泪,究竟是为谁而流?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晨雾时,林辰已站在梧桐树下。他伸手接住一片落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隐约的脚步声——那脚步声与昨夜月白身影的节奏完全一致。而当他转身时,正看见苏晚晴站在二楼窗前,晨光中,她的眼底再次闪过那抹惊慌,却很快被温柔的笑意掩盖。
但林辰知道,这场关于重生、秘密与“云深”的谜局,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