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燃起了火光。
他压低声音，对另外四位难兄难弟说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程文简停下笔，冷静地看着他：“你有何良策？《礼记》乃馆内严令，无可转圜。”
“《礼记》是改变不了，”知知握紧拳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值房外王主事的方向，又扫过面前堆积的旧账册，“但户部这里的活儿，未必就不能变一变！”
李弈皱眉：“王主事为人古板，怕是……”
“古板不代表不通情理！”知知打断他，小脑袋飞速运转，“我们这样埋头傻抄，除了把手抄断，有什么意义？王主事要的是准确，是效率，还是……别的？”
他回想起系统偶尔发布的那些需要动脑筋的任务，想起太子伯父常说的“做事需得其法”，又想起他爹那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劲头。
“这些陈年旧账，为什么非要我们几个新手一字不差地誊录？核对？这里面难道就没有更快捷的办法？或者……这些旧账本身，有没有什么问题值得查一查？”
知知的眼睛越来越亮，“我们得让王主事觉得，我们不是在混日子，而是在真正地‘观政’，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唐瑾听得一脸茫然：“发现问题？这些破账本能有什么问题？”
钱尚却来了点兴趣：“你的意思是……找茬？”
程文简若有所思：“若是能找出誊录之外更有价值之事，或许能说服王主事调整我们的任务。”
“对！”知知一拍大腿。
“我们不能傻干了！得想办法！至少，得让王主事知道，我们除了会抄书，还会干点别的！”
“干了！反正也不能比现在的抄书更差了！”
他重新坐直身体，不再是刚才那副蔫头耷脑的模样，而是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他仔细翻看起手中的旧账册，不再只是机械地抄写，而是开始试图理解里面的名目、流程，寻找任何可能不对劲、或者可以优化的地方。
当然寻找漏洞归寻找漏洞，礼记的事还是迫在眉睫也不能放下，。
就这样，五个人一边寻找漏洞，一边抄写礼记。
还自己pua自己，没关系的，今日的辛劳都是为了明日的放松。
加油，你可以的！
就这么早出晚归，甚至还主动申请加班。
徐沅宁都有点惊呆了，悄悄和明若清咬耳朵。
“这十多年我是一点没看出，咱儿子原来这么爱上值的呀，我之前还担心他耍赖不上呢！”
明若清却看的清清楚楚，他儿子这会也就是被1033的任务奖励吊着呢。
这才老老实实上值。
反正，在他的目的没达到之前，肯定是会老实一段时间的。
任务达成之后，他想了想他爹和他大哥的打算。
摇了摇头，那俩是老滑头，这个是小滑头，就看这几人谁更技高一筹了！
反正他是不会掺和的！
事实证明，人也不知道自己的无限潜力。
在礼记顺利的交上后，五人也不知道忙了多久。
准备好了充足的材料和计划，终于向他们拦路的王主事发起了进攻！
时机选在王主事处理完一批紧急公文，正端着茶杯稍作歇息的片刻。
知知深吸一口气，对同伴们使了个眼色，然后整了整并没能完全抚平的衣袍，走到王守拙的案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王大人。”知知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紧张，不知道为什么。
他觉得这件事提出，他确实会轻松很多，但总感觉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背后掩藏着。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王守拙抬起眼皮，看到是这位最让他头疼的成王世子，眉头习惯性地就要皱起，但看到少年眼中不同于前几日麻木烦躁的认真神色，他暂时按下了斥责的话头，只淡淡“嗯”了一声。
“大人，学生几人，有事禀告。”知知说着，示意了一下身后的苏文简和李弈。
两人立刻上前，将一份他们连夜整理好的简易条陈，以及几本做了特殊标记的旧账册，轻轻放在王守拙的案头。
王守拙瞥了一眼那字迹工整的条陈，标题是《关于景和四至六年江浙盐引旧档整理之浅见与恳请》。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倒是来了一丝兴趣，但脸色依旧板着：“何事？可是誊录遇阻？或是觉得太多，想求情？”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
“非也，大人。”知知连忙否认，按照预演好的说辞，条理清晰地开始陈述。
“学生等承蒙大人教导，连日誊录旧档，不敢懈怠。然埋头抄写之余，偶有思虑。觉此等陈年旧档，若只一味誊抄，耗时费力，于我观政本意，收效有限。”
王守拙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知知受到鼓励，胆子大了些，继续说道：“学生等愚钝，这两日尝试在抄录之余，略观账目脉络。发现……发现其中或有可斟酌之处。”
他指向程文简标记出的几处，“譬如，景和五年，嘉兴府盐引核准数与运输损耗记录，与前一年后一年相比，似有微小异常波动，虽在合理范畴内，但连续三年趋势略显突兀。再如，同一运输路线，在不同年份记载的核销周期长短不一，却未见明确缘由批注。”
程文简适时上前一步，用他那一贯冷静的语调补充道：“王大人，学生查阅了当年盐引转运则例，此类细微之处，或源于地方实务变通，亦可能为胥吏记录疏漏。然既为重整，若能借此机会，略作梳理标注，非但能完成誊录，或可为日后查阅、比对，提供些许便利，稍减后续核验之劳。”
李弈也开口道：“学生等非敢质疑旧档权威，只是觉得，若能在机械誊录之上，稍加辨析归纳，或许……效率与价值，能更上一层楼。”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王守拙知道他们还没有说到点上，他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等着他们的下文。